乍一驚，是因為祁染染竟然聽出這恰似珠兒的皮囊下，竟然藏著的是個男人。

    第二驚，是因為這個嗓音的年齡明顯是不年輕的。

    最後一驚，便是祁染染竟然是已經成功從自己的記憶深處，找到了這個聲音隸屬的主人是誰。

    竟然是——

    “你竟是那天被我所救的老人？！”祁染染不由得脫口而出。

    而就在她道出那人的身份之後，原本跪在地上的人，倒是有了更激烈的反應，“誰要你救我了？我就算是任務失敗了，在街頭就這麼被懲罰致死了，也不願意被你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女流所救！”

    皮囊頂的是珠兒的，說話的聲音卻是蒼老而帶有惡意的男聲。

    這讓祁染染感覺很是厭惡。

    她直接上前去，俯下身打量這個人，思考若是帶的人皮面具，所謂面具與面板之間的縫隙會在何處。

    上輩子，祁染染跟在陸瑾軒的身邊，接觸過影三的技能，所說自己並不會這門技藝，但是單單是看看，還是耳濡目染懂了一些。

    她此時心中正是感覺厭惡的時候，心跳甚快，周圍圍著祁染染的人，又都是祁染染所信任的，她知道若是今兒個自己在這兒犯什麼事，恐怕周圍這些人還會幫自己掩蓋。

    包括陸宥。

    雖然祁染染也不清楚對陸宥的自信從何而來。

    心中毫無顧忌，集中注意力——

    找到了！

    祁染染毫不猶豫，直接沿著那道肉眼幾乎不可視的縫隙一撕，人皮面具便裂開了。

    揭開少女的面具，露出裡頭斑駁的皺皮。

    撕開面具的過程是很快速的，這也就帶來了那人身上感到的劇烈的痛楚。

    下意識地驚叫，“一介姑娘家，怎麼能做這種事兒？！”

    祁染染只是冷冷地將手中拿著的面具往地上一扔，皺起眉頭，從自己的袖子中拿出了一方雪白的帕子，很是仔細地擦淨了自己的每一根手指。

    彷彿是爲了擦拭掉方纔碰到的什麼極其骯髒的東西。

    老人被祁染染不屑的眼神、厭惡的動作刺激到了，幾乎是下意識就準備從地上爬起來，給祁染染致命一擊。

    可惜這個動作還沒進行，就已經被周圍的暗衛按下去了。

    “老實點兒！”

    地上的人咬牙切齒，但卻無能為力。

    這是最大的折辱。

    “這就覺得折辱你了？”祁染染的聲音響起來，“現在就覺得受不住了，接下來可如何是好？”

    這話說得陰惻惻的，在場的所有人，都是沒見過祁染染盛怒的樣子的，也是沒見過祁染染這樣直接跟他人直接動手的。

    鴉雀無聲，莫過於此。

    這種安靜的氛圍，卻是直接將陸宥心中的疑問再次挑起來了。

    根據先前二人還不相識的時候，陸宥對祁染染的調查，他知道祁染染是從未習武的，除了小打小鬧的花拳繡腿以外，其實並未有什麼突出的武藝。

    但如今這一看，祁染染竟然是非常熟練的就找到了這人掩蓋在襟圍下的，脖子處的人皮面具縫隙？

    若是從運氣出發思考，也是完全說不通的。

    陸宥的眉頭不由得皺起來了，饒是在沙場上這麼多年來，他沒有過這麼疑惑的感覺，毫無頭緒，明明已經花了這麼長的時間，卻是根本無法參透祁染染身上藏著的秘密究竟是什麼。

    這種感覺讓陸宥感覺有些慌張。

    甚至是，讓他覺得眼前明明距離自己很是相近的祁染染，下一秒就要離開了。

    陸宥難得的慌亂，竟然是下意識控制不住，直接用手拍了拍祁染染的肩。

    與祁染染四目相對，陸宥這才理智回攏，“此等拷問之事，留給本王，以及本王手下的暗衛來做便是。”

    祁染染聽著陸宥的聲音，甚至是有些難言的沙啞。

    陸宥這話說的著實是沒有什麼問題的，祁染染也並未察覺到什麼異樣，便衝底下跪著的那個人冷哼一聲，點點頭，走到了一旁。

    接替過祁染染方纔在的位置，陸宥的威壓顯然讓氣氛顯得更加緊張和嚴肅。

    陸宥在面對祁染染的時候倒是輕聲細語的，刻意控制住自己的威嚴，可在面對敵人的時候，陸宥是根本不收斂自己歷經沙場後渾身的血氣和魄力的。

    “你背後的人是誰？”陸宥的聲音低低沉沉，讓人覺得下一秒，就算陸宥直接用這種波瀾不驚的語氣吩咐手下的人，將面前這個探子拖出去就地處決，都不意外。

    那人閉著嘴不說，明顯是一副不準備說實話的樣子。

    陸宥也不在意，畢竟，他也只是那麼一問罷了。

    他心中，早就調查清楚了，藩王和陸瑾軒的勾結。

    “你不說也無事，你的好主子，若是知道你竟是輸給了本王，恐怕本王不處決你，你那好主子也會將你帶回封地，嚴加拷打。”

    說完，陸宥並不想要再多說什麼，直接吩咐暗衛將他拖下去看管起來。

    暗衛們聽了吩咐，各個都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了，都知道陸宥口中的“看管”是個什麼煉獄待遇，也並不遲疑。

    隨著慘叫聲的漸漸遠離，營帳中只剩下祁染染和陸宥二人。

    兩人目光相接，沉默片刻，最終還是陸宥先在這樣的眼神對峙中敗下陣來，“本王且先讓珠兒進來見你，如何？”

    祁染染聽了這話，深深嘆息了一聲，隨後點點頭，說道：“陸王爺是什麼時候開始瞭解和計劃一切的？”

    “……大抵在一個月之前。”

    聽到答覆，祁染染也不很意外，“那我的貼身侍女，又是何時，竟然投靠了陸王爺那兒的？我竟是一點兒也不知曉。”

    陸宥只是搖搖頭，“並未有所謂投靠一說。你那貼身侍女是個忠心的，可以當作心腹培養。本王發現此人有所不對的時候，那人便已然與你的貼身侍女掉包了，是本王將計就計，直接吩咐了手下擅長人皮面具的人，裝作是珠兒的模樣。”

    “爲了不打草驚蛇，那叫珠兒的小侍女，倒也是個沉得住氣的，硬是忍著，沒有攪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