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質問
陸瑾軒畢竟是個在皇室的腥風血雨中長大的,又是個常年習武的。
祁染染暗自打量他的眼神,陸瑾軒自然是發覺了的。
他沒有回頭,沒有給祁染染任何一個眼神。
是因為陸瑾軒這會兒心中覺得,恐怕是祁染染在嫉妒自己怎麼對虞婧羽如此之好,竟然都忽視了她。
沾沾自喜,很是自傲。
若是祁染染知道這個偽君子心裏在想些什麼,恐怕會連今晚準備要吃的膳食都下不了口了。
“一派胡言。“陸宥此時輕飄飄的四個字響起,卻是擲地有聲。
周圍的難民們聽到陸宥這四個字,有膽大的忍不住自己心裏想要說的話,直接脫口而出“好!說得好!”
這是極其市井的說法,是將平民在看皇室之間的熱鬧擺在明面兒上的說法。
這麼一脫口,陸瑾軒的眼神就陰騖地抓到了那個說話的人。
那難民一悚,嚇得一聲不敢再吭了。
“原本本王還覺得皇兄虧待了你,竟然忽視了你這麼多年。”陸宥直接將話題扯到了紫禁城中最為尊貴的那一位,“今兒個來了江南一看才知道,原來皇兄忽視你並不是毫無道理。”
這個評價說得是那樣的狠,讓陸瑾軒的臉色直接沉下來了。
這簡直是在侮辱他,陸瑾軒心想。
他的餘光掃過周圍圍觀的所有難民,庶民都還在此,皇叔怎麼直接將這種話當著他們的麵肆無忌憚地說出來?更何況,還牽扯到了皇帝。
皇帝也就對陸宥不是個陰晴不定的模樣了。
若是換了別人,別說是在庶民面前拿他當話茬了。
就連是在上朝的時候,在所有大臣議事的時候,若是有人直接拿皇權壓人,或是藉着皇家狐假虎威,皇帝便會大發雷霆,甚至直接將人攆出京城。
陸瑾軒想到這裏,再聯想一下自己是費了多少努力,纔在日復一日的籌劃下,將自己的勢力滲透進朝堂的。
僅僅是這麼想了一下,陸瑾軒的眼神便變得更加沉了。
讓那些個跟他眼神接觸,甚至是四目相對的難民們終於想起來了惜命的念頭,渾身起了雞皮疙瘩,作鳥獸散了。
就連那些個國公府帶來的僕役們,這下都沒了繼續搭建棚子的念頭。
難民都跑了,還搭建粥鋪有什麼用呢?
再加上他們察覺到幾個主子說話的氣氛已經變得非常微妙了,爲了自己的腦袋不落地,這些僕役們趕緊收拾收拾離開了這一敏感的地方。
一時之間,這裏只剩下了四人。
“皇叔何出此言?要知道,若是父皇知道了,皇叔方纔竟然當著眾庶民的麵,直言他對待眾皇嗣們並非公允,那該有多生氣?”陸瑾軒發現周圍的難民們和僕役們散去了,語氣也沒了顧及。
陸宥和祁染染都是已經跟陸瑾軒對峙過的,自然直麵過比這更為陰騖的語氣,陸瑾軒因此也便沒有遮遮掩掩。
而虞婧羽又是個對陸瑾軒有貪圖的,自然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就連這等陰騖的口吻,聽到她的耳朵裡,就成了冷酷,為自己說話的堅決。
陸宥沒有回答陸瑾軒這句話,只是往祁染染的方向走了幾步,將自己和祁染染之間的距離控制得與陸瑾軒那二人之間得距離很是相似,但卻比他們二人之間的距離要禮貌和規矩。
祁染染知道,陸宥這麼做是在直接跟陸瑾軒宣告,他在這件事情上的立場,就像陸瑾軒之於虞婧羽。
這是完全站在祁染染,也就是站在祁家,站在所有江南的世家大族和商戶人家這一邊。
準備為他們主持公道的意思。
拳頭攥緊了,陸瑾軒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自己真的沒有猜錯,這位皇叔是完全站在自己的對立面的。
不僅如此,陸宥還可能要跟他搶祁家大姑娘,搶祁家的家財萬貫。
兩人的野心,在這方面倒是契合了。
然而,陸瑾軒卻是失算了一部分的。
畢竟陸宥對祁家的財富是一絲考慮都不曾的,唯一要的,就是希望祁染染能與自己心意相通。
陸宥說:“皇侄,判斷一件事情黑白正誤,最重要的就是聽取所有人的說法,而你方纔卻是聽取了國公府小小姐的一面之詞,就蓋棺定論了。”
“祁家大姑娘,”陸宥說著,直接轉向能面對著祁染染的方向,“不若你也陳述一遍自己的委屈之處?”
“讓我這皇侄能不帶着兒女私情,好好看看國公府今兒個的做法,是非曲直。”
祁染染自然是立刻應聲了。
難民們離開的時候,祁染染是看在眼裏的。
看著他們逃開的樣子,那面色,以及那姿勢,祁染染知道難民中有部分人已經是餓的不行了,恐怕是已經餓得胃如針扎一般。
然而,在場的其他三人的地位都高她一籌,若是他們不發話,祁染染其實是無法從這場兩派別對峙中抽離出去的。
心急如焚,祁染染恨不得直接將粥鋪設立起來。
若是因為這些時辰的耽擱,造成了有餓殍去世,這是祁染染完全不想看見的。
或許是陸宥從她的表情上看到了急切和對難民的擔憂,這便是一個速戰速決的好機會。
祁染染直接說道,“國公府獨佔街道,驅趕其他粥鋪,將江南世家大族和商戶人家的尊嚴地位罔顧不誤,甚至耽誤賑災,耽擱了難民們得到一口吃食。”
“敢問五皇子,若是真的如國公府小小姐說的那樣,僅僅是那些個小問題,剛剛那群散去的難民們,怎麼會一口吃食都未領到?”
“那些個世家大族,怎麼連擺鋪的熱情都消失了?”
“更甚,五皇子如今竟然是助紂為虐,恐怕不是良計!”
祁染染說的這些話一句比一句重,簡直是拋開了她一貫的說話風格的。
那股子委婉和殺人不見血的樣子全然不見了,剩下的只是單刀直入和直截了當。
是真正在譴責陸瑾軒和虞婧羽的。
是真真將所有人都想掩蓋的五皇子與國公府之間的陰私,擺到明面上來說了。
譁然,莫過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