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染染見狀，直接在其中再添上一把火。

    畢竟按照今日的時辰慣例來看的話，陸瑾軒也已經在來到此處的路上了，恐怕不時就會在這個地方出現。

    若是等到登時再說清楚情況，恐怕難免會落了下乘。

    在這件事情上，祁染染跟陸宥結成一派，去對抗陸瑾軒和虞婧羽。

    只有這樣，才能不被權勢和地位壓制，贏得各個世家大族平等的機會。

    “見過陸王爺。”在此時行禮，祁染染的音量不大不小，剛剛好能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到她的聲音。

    陸宥自然也聽見了，他身形微一滯。

    先前二人之間的交易都是由陸宥發起的就，今兒個這一遭卻是祁染染髮出的訊號。

    這讓陸宥有些新奇，他想知道這個女子心裏此時正憋著什麼計謀，竟然把他象徵着的權勢和身份也當作了一份增加自己利益的籌碼。

    雖說是能用籌碼二字去形容，但陸宥並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對。

    利益相關，環環相扣，祁染染的最終目的，未必不會對陸宥有利。

    就拿國公府站道這一事來說，祁染染若是能借了陸宥的勢，殺殺虞婧羽的銳氣，那麼其他世家大族便能平息對國公府的不滿，在此處相安無事地繼續布粥。

    這樣，對於管轄賑災的陸宥來說，其實是樁只賺不虧的買賣。

    不過是在相互借勢罷了。

    兩個人都是精明的主，經歷了這麼多次兩個人的合作和交易，也稍微養成了一些默契。

    祁染染和陸宥交換了一個眼神，雙方都明白了接下來該如何配合。

    陸宥沒有遲疑，而是直接點了點頭，伸手讓祁染染不必多禮。

    虞婧羽在一旁，正偷偷揉著自己的膝蓋，看著陸宥對祁染染沒有多加苛責，怎一個咬牙切齒了得。

    祁染染垂下眼眸，在眾人面前，尤其是在虞婧羽面前，是萬萬不可以顯露出自己和陸宥早在賑災一事之前就已經相識的。

    恰巧，先前似是而非的流言都已經被陸宥壓下去了。

    虞婧羽應當是以為他們二人此時僅僅是賑災事件中的上下級罷了。

    既然虞婧羽是這麼認為的，那麼祁染染並不介意按她心裏想的那樣直接演給她看。

    “謝陸王爺。”話語的箇中客套意味，陸宥聽著，雖說是明白是在演戲的，但卻還是不自覺皺了皺眉頭。

    幾不可查的模樣。

    “陸王爺，”祁染染直接跪在地上，按規矩來說，若是一介跟陸宥並無交情的商戶之女，在向這等大人物訴說委屈之事的時候，是應當作如此做派的。

    祁染染是個心狠的，知道如何才能將一切看上去令人信服，便也沒有吝惜跪下去的力氣。

    看著就讓人感覺到膝蓋一疼。

    虞婧羽倒是幸災樂禍，但陸宥卻是這下再也忍不住皺緊了眉頭。

    簡直胡鬧！

    而祁染染則是直接說，“賑災一事雖說是各個世家大族、商戶等等有能力的人百花齊放來得好，但國公府這樣攔路的做法，是否是有失公允，有違初衷呢？”

    “況且，眾難民都已經養成了慣例，曉得在每日的這個時辰，左右會有多少個賑災用的粥鋪在此開設，若是按昨兒個染染目測到的難民人數來看，就知道國公府帶的米石是遠遠不夠的。”

    祁染染將頭磕在地上，“敢問國公府小小姐，是否知道那些個如我們祁家一樣，拿了米石來，卻被攔住的世家大族們，如今是直接收了東西打道回府了，還是另找地段了？”

    祁染染聲嘶力竭地說完這些話，空氣中的沉默就開始肆無忌憚地瀰漫起來。

    唯有虞婧羽漲紅了臉，想要反駁些什麼，但卻找不到什麼合適的理由，鬧得很是語焉不詳。

    可這個語焉不詳的狀態，就已經說明了鐵證如山——

    那些世家大族本就沒有什麼真心賑災的心思，如今被一攔路，大多連例行公事一般的設立粥鋪的熱情都已經隨著被阻攔的動作，而直接消散了。

    僱僕役來為布粥而花氣力，尚且是需要參與布粥的家族出些財富的，如今虞婧羽給了他們這個理由。

    讓他們能省心省力，還不必擔憂被朝廷責怪是賑災不力。

    何樂而不為呢？

    “本小姐相信他們必然是找到了別的去處！”虞婧羽說道，這話說的連她自己都沒什麼底氣。

    陸宥盯著那個跪在地上的身影，眉心的一團就沒有揉開過。

    本來這個小女子的膝蓋便不是太好，如今看樣子還是沒長記性，竟然是還敢動不動就將自己的身子不當一回事兒。

    “夠了。”陸宥直接制止了虞婧羽接著說下去。

    而就在他想要讓祁染染不要再跪在地上的時候，眾人的身後響起了難民們吵鬧的聲音。

    推推搡搡，吵吵鬧鬧，很是聒噪和憤怒的樣子。

    竟還是在口中喊著些什麼的。

    “則個是怎麼了？！怎麼只有一家？”有人有氣無力地喊了一聲，聽得出是個漢子的聲音。

    緊接著就是個有些熟悉的大娘的聲音，“那祁家的姑娘呢？那好心的姑娘怎麼跪在地上？”

    祁染染和陸宥都分辨出了這個大娘的聲音。

    這是那個因為祁染染的一碗白米湯，而救活了快餓死的孩子的那個母親。

    真正能作證祁染染剛剛陳述的那番有理有據的話的證據來了。

    難民的數量，真的肉眼可見地遠遠超過了國公府帶來的所有米石的承受的範圍。

    烏泱泱的難民摩肩接踵，一個接著一個，又都穿著已經破舊難堪的衣服，有的甚至都已經開始發臭。

    他們推搡著，想要撲到前頭去，搶那一小碗白粥。

    那一小碗的米湯，是這些難民們一天的吃食。

    此時在食物的面前，難民怎麼可能管得上是哪戶人家正在布粥？又怎麼管得上祁染染為何跪在地上？

    可那個難民母親卻不一樣。

    她雖說是個村姑，沒見過什麼世面，但憑著一腔淳樸和知恩圖報的心，此時連粥都顧不上了，更是堅持不停大聲地喊道，“神仙姑娘，你為何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