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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計劃

    陸瑾軒如今拿出這番話來,說明顯然是要陸宥給自己一個明確的說法了。

    陸宥搖了搖頭,這性子真是太沖動了。

    看著那難民母親已經跟懷中的孩子二人分食完了碗中所有的粥,陸宥轉頭對陸瑾軒說道,“本王爺也是皇兄欽定的人選,只是御札還未到達江南而已。”

    說這句話的時候,陸宥的表情是掛著禮貌的笑的,彷彿這句話是什麼理所當然的似的。

    和陸宥表現出的這種理所當然不同的是,陸瑾軒心中已經是感覺風起雲涌。

    自己剛剛得到御札沒多久,尚且剛剛抵達祁家布粥的地點,怎麼皇叔也得到了父皇的任命?

    要知道父皇的處事風格,若不是真的有無法解決的政務,輕易是不會派皇叔上場的。

    皇叔在父皇的心目中,可是最後的法寶。

    任陸瑾軒怎麼想,都覺得父皇不會在賑災這件事情上直接派出皇叔來。

    那麼就只能剩下唯一一種可能了——

    陸瑾軒看向陸宥,眼裏是不可掩飾的不敢相信,這位皇叔竟然是親自請命來到江南一帶賑災的?

    這個皇叔什麼時候這麼關注政務之事了?他不是最重征戰一事,從不干涉別的方面的政務的嗎?

    陸瑾軒眼神一變,心中已經開始暗自盤算京城中因為陸宥親自下江南賑災,可能會對朝政勢力產生的變動。

    原本賑災這件事情是皇帝全權交給陸瑾軒這個不受寵的兒子的,若是他能做好,將事情處理得完美妥當,這就可能是陸瑾軒大展身手的機會。

    然,如今卻有了陸宥作為比較,本身在皇帝心中,陸宥便是無所不能的,之後若是陸瑾軒處理好了災情,恐怕皇帝也會覺得大部分功勞出在陸宥身上。

    若是陸瑾軒沒能處理妥當,那就更為糟糕,皇帝可能會直接對這個兒子喪失一切關注。

    這就意味著失勢。

    謀劃了這麼長時間,好不容易在韜光養晦的盡頭看到了曙光,怎麼可以功虧一簣?

    陸瑾軒看著陸宥的眼神,已經幾乎是在看向自己的敵人。

    “是嗎,皇叔?既然如此,此次災情就勞煩皇叔幫扶一二了。”陸瑾軒的語氣卻是跟眼神中透露出的敵意好不相襯,完全的客氣口吻和說話內容,直接將陸宥前來賑災時頂著的名頭往下委婉地壓了一層。

    幫扶,而不是合作。

    這就是話術。

    陸瑾軒是在話中藏了潛臺詞,暗示陸宥不能在原則問題上跟他這個先來的掌權者有分歧。

    陸宥自然不在意這種話術和威脅,“這是自然,只是,這提供給難民的粥中確實是沒有加沙子的不假,不知五皇子是哪裏來的誤解呢?”

    再次將話題提出來,陸宥的眼神已經藏了些許戲謔。

    陸瑾軒沒有發現,他的眼神已經飄到了不遠處的祁染染身上。

    順著陸瑾軒的眼神看過去,陸宥只見祁染染挽起的長袖子底下露出凝白的手,正一勺一勺從湯桶中舀出白粥來,等舀滿了一碗,她又含著微笑,小心翼翼地親自遞給難民。

    既沒有做大小姐的架子,也沒有對難民的歧視。

    可以從祁染染的言行舉止中看出,她是真心實意想要拯救這些只想求得一口飯吃的難民們的。

    此心,難得。

    此舉,更是難得。

    只是,陸宥微微偏過身子,直接阻擋住陸瑾軒看向祁染染的視線。

    陸瑾軒的視線被擋住,下意識皺了皺眉頭,看了一眼陸宥,卻從表情上看不出什麼故意的意思。

    陸宥略微俯身,輕聲問道那位難民母親,“可否借空碗一用?”

    白粥既然已經喝完了,這空碗也是要歸還祁府的,難民母親拿著也是無用,便給了陸宥。

    陸宥也不嫌棄這是難民母女倆喝過的瓷碗,直接拿在手中,指給陸瑾軒看,“你且瞧瞧,哪兒來的沙子?”

    那白瓷碗,乾乾淨淨,喝得只剩下一層薄薄的粥膜。

    別說沙子了,就連鍛造白瓷碗的原料上都沒有黑點。

    陸瑾軒一時間啞了嗓子,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陸宥再次搖了搖頭,“想必剛剛隊伍中存在的懶漢,五皇子也是瞧見了的。若是五皇子,會將那些蹭吃蹭喝的難民如何?直接轟出隊伍,不得再入?還是好言好語?”

    陸宥給陸瑾軒解惑這些,其實也已經算是餘尊降貴了,畢竟他的性格詭譎是出了名的,若不是此事設計到了祁染染的名聲,和祁染染背後站著的祁府,陸宥不一定會站在此處,跟陸瑾軒說這麼多話。

    “加了沙子的粥,是隻遞給懶漢的。”陸宥說完,便也沒顧陸瑾軒的面部表情變化,直接拿著白瓷碗往祁染染在的地方走去。

    看著陸宥遠去的背影,陸瑾軒的面色幾乎控制不住地猙獰了起來。

    給懶漢喝的?

    這是陸宥在指桑罵槐,還是從一開始,祁染染和她帶來的所有祁府的人就在指桑罵槐?

    然而陸宥已經走遠了,陸瑾軒的憤怒終究是沒有了能抒發的物件,只能咬碎牙齒和血吞。

    此時,陸宥已經走到了祁染染身邊。

    與剛剛陸宥跟陸瑾軒說話的地方不同,祁染染在的這個地方可是十分熱鬧的。

    且不論是隊伍最集中的地方,但論是祁染染在的地方散發出的對賑災的熱情,對難民的同情心,以及粥散發出的溫暖的熱氣,此類種種,都讓陸宥感覺到了人間的味道。

    這種溫情的味道,恰恰是出身皇家的陸宥最為貪戀的。

    溫情在皇家,就是殺人於無形的一把利刃,是陸宥自小就有人在邊上教導不能相信的物什兒。

    可在陸宥看見祁染染此時勞碌過後,因為勞累而出現在額頭的汗珠,雖然勞累但卻沒有消失的微笑時,這一切不信任都瞬間瓦解。

    他想要相信這樣的尋常煙火氣味,想要相信面前的祁染染。

    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了尖芽,就瞬間成長成了蒼天大樹。

    “染染。”陸宥還是第一次這麼喚祁染染的名字,這兩字在舌尖滾動,讓他的眼神瞬間溫柔下來了。

    “染染。”他再次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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