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城

    城中的一處客棧裡，一隻白鴿拍打著翅膀緩緩落在了一扇窗櫺上，“咕咕~”

    一個身著黑衣的男子走到窗邊，抬手把鴿子抓進來，關上了窗戶。

    這時，屋子裏的另一個穿著紫色衣裳的男子走了過來。

    “可是老大來信了？”紫色衣裳的男子看著有些跳脫，長著一張娃娃臉，看上也就二十出頭的年級，白白嫩嫩的像是哪家的小少爺。

    黑衣服的男子點頭，取出竹筒裡的信件，看到上面的內容時，笑了，說：“老大成親了。”

    “成親？”娃娃臉一愣，隨後高興地拍手，“成親好啊！成親好！可是之前老大說的，家裏給他相看的那個媳婦兒？”

    “不是。”黑衣男往後看了一段，搖頭說：“這一個是大哥自己看中的，再說了，你腦子是不是傻？上次老大就說了，他這次回來就是要來退親的。”

    娃娃臉哦哦兩聲，“我這不是給忘了，那現在老大怎麼說？讓我們過去喝喜酒嘛？”

    聽到娃娃臉的話，黑衣男嘆了一聲，道：“你除了吃的還能想到什麼？腦子裏能不能裝一些別的東西？”“那不然還有什麼？”

    娃娃臉不甚在意的說：“總不會是老大打算回去了吧？他當初不是說了永遠都不會回去的嗎？”

    黑衣男還沒說話呢，看到後面的內容，臉色不大好看的看著娃娃臉。

    “你，你做什麼這麼看我？我可沒有偷吃你的橙子！”說著還往後退了兩步，生怕黑衣男對他動手。

    黑衣男揉了揉眉心，道：“這次不是偷不偷吃的問題，你剛剛說什麼？”

    娃娃臉一愣，思索了一瞬，頓時驚愕的喊道：“老大打算回去了？”

    “沒錯，是的。”黑衣男將手中的信紙交給他，道：“自己看，你這個烏鴉嘴也不知什麼時候纔會好。”

    娃娃臉骨氣腮幫子，不大高興的說：“我可沒有烏鴉嘴。”但真的看到宋楠信上寫的話時，他還是驚訝了。

    “嫂子的來頭竟然這麼大，可現在怎麼辦？趙無延是丞相，老大當初可是放棄了那些賞賜的。”娃娃臉頓時苦著一張臉，說：“你說老大怎麼這麼命苦呢？好不容易找到了媳婦兒結果還要回去。”

    黑衣男嘆了一聲，道：“或許這就是嫂子的力量吧。其實我倒也是希望老大回去的。”

    “誰不希望他回去啊？”娃娃臉鼓著臉，氣呼呼的說：“現在好了，當初咱們打賭一年之內老大絕對不會回去，這可怎麼辦？我的二十兩銀子沒了！”

    黑衣男臉色也快哭了，“你二十兩算什麼？我一百兩就這麼沒了。”

    當初他們都認為宋楠絕對不會回去的，畢竟那地方他可是一點都不喜歡。但誰能想到他現在突然就改變了想法呢？不管怎麼說，他要是真的回去了。原本留在那邊的兄弟肯定得高興死了。

    “這事兒要不要通知他們？”娃娃臉老大不高興了，卻又不能違背老大的話。

    “暫時不用，反正老大沒說到底什麼時候走。”黑衣男說道：“現在老大隻是讓我們做好準備，咱們就聽著就好了。什麼時候回去也不一定，指不定我們的銀子還能留著呢。”

    現在宋楠回來才半年多一點，要是再等等，指不定他們就不用輸銀子了呢？幹嘛這麼早告訴那些人，一百兩銀子他科不捨得隨隨便便就送出去了。

    娃娃臉一聽也是，“我也覺得是，反正咱們現在也不忙，我倒是想看看嫂子，哎你說咱們現在要是去看嫂子的話，老大會不會答應？”

    “這個，大不了咱們就說是過來問他清楚的。擔心是別人送過來的送錯了。”

    他們身邊什麼人都有，要是真的是送錯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何況一百兩因子的誘惑力還是很大的，要是那些不要臉的爲了一百兩故意忽悠他們，那不是更容易了？

    反正藉口都找好了，現在就是怎麼回去的事情了。

    “明兒咱們就走，興安鎮離著這裏也不過半天的路程。”娃娃臉拿定主意，反正他們早晚都要去的，現在提前過去了，也不影響，是把？

    黑衣男笑著說是，兩人麻溜的開始收拾衣服，把掌櫃的叫過來囑咐了幾句，這纔等著天亮了，城門一開，兩人就快馬加鞭的離開了遙城。

    這頭，阿嬌不知道自己即將面對什麼，大早上的起來，做了飯，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吃過早飯後，她沒出去，跟小安坐在院子裡曬太陽。孫阿婆去了自己孫子家裏，孫志遠的鋪子開在了遙城，但在新安鎮這邊還是有他們的院子，且他的媳婦兒就住在這裏，孫阿婆也是過去看自己的孫媳婦兒的。

    “娘，”小安手裏拿著一根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的，“我想出去玩兒。”

    阿嬌手上拿著兩個娃娃，正在對比這大笑和上面的花紋，聞言問道：“想去哪兒玩兒？去找外面的小孩子？”

    “嗯嗯。”小安點點頭，說：“我知道他們在什麼地方，娘，就讓我去吧。好不好？”

    阿嬌手指摩擦著下巴，思索了一瞬，答應了，“不過孃親先跟著你過去看看，如果他們真的在，孃親就先回來，成不？”

    小安高興地笑了，把樹枝仍在一旁，“孃親真好！”

    宋楠進來時剛好聽到小安這句話，聞言笑了，道：“你小子爲了出去玩兒什麼都能說，嘴巴甜的很。”

    小安不滿，“哪裏有！我這本來就是在誇孃親！我孃親最好了！比爹爹好！”

    說著還衝宋楠做了個鬼臉，自從他臉上的疤痕消失之後，小安再也不怕他了，甚至還故意嫌棄他，還能跟其他孩子一樣和自己的父親開玩笑了。

    宋楠好笑的走過來捏了下他的鼻子，又對阿嬌說：“你忙，我帶他出去看看就好。”

    阿嬌手上也沒什麼活計，他們的鋪子已經關門了。現在他們都是一連開好幾天，然後就關門休息一天，這樣也有陪孩子的時候。

    阿嬌便搖頭，說：“我也出去看看，小安的朋友有哪些人，可以跟孃親說說。”

    小安眼睛一亮，“孃親也能跟我出去嗎？”

    雖說阿嬌一直都在鋪子裡，經常都跟小安在一起，但很多時候她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沒有怎麼跟小安一起玩兒。小安多數都是跟著孫阿婆一起的。所以今天她能跟在小安身邊，小安還是非常高興地。

    宋楠也說：“那我跟你孃親一起送你出去，可好？”

    小安點頭，“好的呀，”不過下一瞬，他又看著宋楠說：“爹爹我覺得你只是想跟孃親出去。”

    宋楠氣笑了，俯身抱起小安，說：“你小子現在開始嫌棄我了是不？看我怎麼收拾你！”

    說完他抱著小安走了出去，一路上又是撓他癢癢又是捏他臉的，還用下巴上的胡茬故意去扎小安的臉，弄得小安臉上又癢又疼。

    “啊呀爹爹你別弄，疼呀！”

    小安伸手去推宋楠的下巴，不讓他碰自己。

    阿嬌在後麵看得滿臉都是笑容，邁開步子跟了上去。

    宋楠走到外面，小安讓他放下自己，“爹爹我看到我小夥伴了，你先放我下來！”

    小安叉著腰，“你這樣大家都覺得我還小，就不跟我玩兒了！”

    那一臉神氣的樣子，逗得宋楠都笑了，“行了行了，這就放你下來，還擔心別人笑話你呢！”

    小安揚起下巴，哼了一聲，等著宋楠把他放下來時，他還轉頭衝宋楠做了個鬼臉，略略略。

    宋楠伸手要去捏他，他連忙轉身跑開了。

    阿嬌跟在父子倆身後出來，看到宋楠吃癟了，心情頗好的說：“早就跟你說了，小安現在長大了，不喜歡要別人抱。”

    非但不要抱，還總是要求自己一個人睡。但阿嬌合宋楠肯定是不放心的，說什麼都不讓他自己睡。現在還跟阿嬌他們一個屋，之前在家裏的小木床也嗲過來了。

    宋楠笑了笑，說：“他嘴上說著不要，但還是高興地。”

    男孩子就是這樣，喜歡攀比，但要說起來他還是很喜歡被宋楠和阿嬌抱著的。就好像剛纔，宋楠抱著他他就挺高興的。雖然不停的在推宋楠，可也沒有真的要他把自己放下。

    只是出來了，小孩子擔心別人看到自己被人抱著會笑話自己，這纔要宋楠鬆手的。

    阿嬌笑了笑，也沒拆穿他，小安在某些地方跟宋楠還是很像的。都非常的愛面子，尤其還有一些莫名的堅持。雖然她也不知道那些堅持到底有什麼意義。

    小兩口坐在門檻上，這個位置剛好能看到不遠處的小安，阿嬌雙手撐著下巴，看著遠處的小安，嘴角帶著微笑。

    宋楠轉頭看了她一眼，問道：“笑什麼？”

    “嗯？”阿嬌啊了一聲，“沒什麼。只是覺得咱們現在也挺好的，有時間的時候開個鋪子，沒時間了就待在家裏，關了鋪子也餓不死。”

    他們也不靠著這個鋪子賺錢，就這樣倒是挺好的。

    宋楠摸了摸下巴，笑著說：“也是，這樣的日子很舒服，安逸。”

    他心裏想的是，只要阿嬌不想離開，他便可以永遠帶著她待在這裏，不用擔心別人出現在這裏。

    阿嬌笑了笑，說：“宋楠，你跟我說說這些年你在戰場上的事情吧。”或許挺多了，知道了戰爭的殘酷，她就不會貪戀奶奶給她的溫暖了。京城那樣的地方，動不動就要砍頭，她不喜歡。

    在阿嬌眼裏，新安鎮和鬆泉村就最好，不大不小，能看到來自各地的商人商品，不會侷限自己的視野，還能賺錢，多好的地方啊。那京城還沒有這裏自由呢。

    “好。”宋楠笑著，只要阿嬌想聽他就沒有什麼不能答應的。

    “十年前，我從新安鎮去了遙城，在哪裏，遇到了收士兵的官爺……”

    宋楠的聲音很好聽，他講過去緩緩道來，像是說故事一樣，忽略了那些血腥的部分，把好玩兒的有趣兒的都給挑揀出來，一件件都說給阿嬌聽。

    阿嬌聽著聽著，便睡了過去。她閉著眼睛，靠在宋楠的肩膀上，手也被宋楠握在掌心，嘴角帶著淡淡的微笑，好像透過宋楠的說辭，去到了他層經歷的地方。

    宋楠感覺到肩膀上一沉，偏頭便看到了阿嬌恬靜的睡顏，到了嘴邊的話化作一抹笑容，他抬手將阿嬌的腦袋放在自己腿上，讓她睡得更舒服。

    這時，宋楠忽而發現有人在看自己。

    他抬頭看去，又沒發現哪裏有人，眉頭微皺，他低下頭去看著阿嬌，最終還是沒動作。阿嬌睡眠淺，這時候一動她肯定就醒了。

    宋楠不知道的，就在鋪子的不遠處，一個巷子口。黑衣男和娃娃臉心有餘悸的拍打著胸口，說：“幸好幸好，老大沒看到我們。”

    娃娃臉慶幸的說，又瞪了黑衣男一眼，“都是你，方纔讓你別動你不停嗎，現在可好了，差點就被老大發現了。”

    黑衣男也有些後怕，不過還是說：“這不是沒發現嗎？放心，要是老大真的發現了，我肯定不會把你供出來的。”

    翻了個白眼，娃娃臉又面容愁苦起來，“我剛纔都沒看清楚，你看清楚了不？”

    他們才找到老大的鋪子，就看到老大跟嫂子靠在一起，作為十分了解老大的屬下，兩人自然是不敢直接跑過去打招呼的。不說吵到了嫂子，就是老大看到他們突然出現在這裏肯定都不會高興的。

    所以剛纔他是真的沒有看清楚阿嬌長什麼樣子，就是覺得好像還挺白的。

    黑衣男是最先發現宋楠跟阿嬌的，看得時間比娃娃臉長，聞言笑著說：“好看，畢竟是大哥選中的人，哪裏會又不好看的？”

    “真的？”娃娃臉眼睛一亮，說：“那感情好，以前老大可是連上頭賞賜的人都看不上，現在竟然找到了一個村姑，難道老大就喜歡這種小家碧玉的？”

    小家碧玉？看清楚了阿嬌樣貌的黑衣男並沒贊同這個說法，他倒是覺得那大嫂一點都不小家碧玉，看著還有些精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