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章 肅王抓來的刺客
城外三十里,一行車隊正慢慢東行。
那個人一頭亂蓬蓬的頭髮,沒戴面具,臉用紗布裹了起來,只留下一個出氣的孔。
押解他的車如同一個方方正正的匣子,除了探視的視窗之外,並沒有其他出口。上方的擋板被釘子訂死,不拆下木板,就無法從中離開。
黑色的駿馬輕快地踱到了囚車旁,裡面的囚犯很快察覺到了什麼,仰起頭朝著這邊。
“你不開口也罷,反正你身上的這些證物,已經足夠說明了。”初永年騎在馬上,略帶威脅地對他說。
那人並不在乎似的,只是喘氣,並不講話。
初永年希望在下獄之前撬開他的嘴,現在看來還沒有戳到他的痛點。
用刑是用了的,但這個人異常頑固,好像寧可咬斷舌頭也不會說出一個字。
說來這次也是奇遇。
在初素菁離京之後,初永年也時不時被老皇帝指派出城做些事情,初佑康則在京中作為他的影子,向他彙報各種狀況和進展。
京中現在大事小情多是被安排給了初永望,錢都把在了手裡,老皇帝卻把兵給了他初永年。
雖然手握兵符,京城可以調動的兵馬越多越好,但初永年總覺得父皇有些放得太乾脆了。
現在京中不少人在關注著他們皇子之間的鬥爭,老六成天裝病,暗中倒是幫太子拉攏了不少人。而更多人則看在兵權上,動了偏向初永年的心思。
畢竟權力這個東西,別人不給,還可以搶。
搶失敗了一次,不代表不能再搶第二次。
老皇帝正是看在初永年上次護駕有功的份上,才如此信任他。
現在他出城替老皇帝接應託玻朝貢來的車隊,誰知道,在路上抓到了裘鳴。
連初永年都覺得不可思議。
倒不如說,是對方自己送上門來的。
那日行至山區暫住,初永年忽然察覺有人潛入自己的房中,若不是自己平日裏有功夫在身,還天性警覺,還真無法發現這潛入黑夜的惡鬼。
他當即分辨出來者是頂尖的刺客,根本不含糊地挑劍就打。
對方果真不是善茬子,一招一式全是衝着斃命而來,他的位置變幻多端,好似風來去無蹤。初永年喊幫手卻沒人應,想也知道,周圍的手下全都命喪黃泉了。
他孤軍奮戰,當晚一場惡戰打到天明。
對方在暗,初永年略略受些皮肉傷,總算是摸清了對方的套路。趁著日出時分,他找準時機將那人一腳踹出房去。
就在視窗擦著亮光的瞬間,初永年看清了那副睚眥面具。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巴掌扣在對方臉上,將他的腦袋鑿在屋外的地上。
這纔拿下了這個人。
而初永年也沒有別的人手剩下,他一個人捆上裘鳴,打馬到了附近的縣城,才朝縣官要了一批人手,去接應了朝貢隊伍。
而裘鳴暫時關在縣衙大牢,初永年送完朝貢的人,折返回來親自提了裘鳴出來,重新押送回京。
這一路,他和裘鳴都沒什麼實質意義的交流。
初永年也快要沒有耐心了。
眼看著今晚就能回到京城,初永年已經在考慮要不要讓這個人“自殺”身亡。
忽然那囚車裏的人開了口。
“你怕我把嶽清歡的事供出來?”
那奇怪的嗓音聽得人耳朵難受,初永年卻清楚記得這個聲線。
對方或許沒有在屏風外見過自己,但是嶽清歡那一畝三分地,誰還不知道誰?
“你供也沒用。”初永年說,“皇上根本不會相信你的胡言亂語。”
“所以,你為何要逼我開口?”囚車裏那人問,“既然,你知道我對你毫無威脅。”
初永年不禁挑了挑眉。
這個人,反過來在威脅自己?
好像在暗示他其實知道什麼能夠威脅自己的事,而且是自己並未察覺的。
“你如今說什麼,都只會被認定是針對本王。”初永年道,“本王若沒有猜錯,應該是皇后派你來的。”
那人發出笑聲。
初永年覺得自己恐怕沒有猜對。
不過,他猜的是自己最願意的結果,當然也是在一切指控中最有用的。
太子?若是指向太子,那這次抓住裘鳴也鬧不大。只有指向了皇后,裘家的舊事纔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翻出來,遲早,父皇會忍無可忍。
從前那次老六根本沒有更合適的證據,也有些太過冒進了,雍嬪的協助也只能算是一點點助力,其實也沒有實打實的鐵證。
但是這次,主動權掌握在肅親王府。
不然誰會下手殺肅親王呢?
太子當然有動機,但是太子深知自己的身手八成鬥得過裘鳴,不會這麼冒險,更不會做得這麼顯眼。
而皇后並不能清楚地瞭解他的實力,況且若是得手了,皇上根本不會深究,因為他那時候也就只剩下一個靠得住的皇子能夠繼承大統。
皇后做這件事,至少從皇后自己的角度,應該是萬無一失的。
指控皇后與裘家藕斷絲連已經不再新鮮,但正是沒完沒了,纔會越來越逼近父皇的底線。
而且,裘鳴身上還搜到了……
“是不是不重要,只要皇上覺得是皇后所為,就可以了。”初永年對囚車中說。
那人道:“這麼簡單你還猜錯,一味抓著裘家不放,倒也為難你了。”
初永年只要他開口就好,騎馬慢慢跟著車說:“畢竟雲皇后的母族世人皆知,你的身份藏不好,又何來怪別人。”
囚車裏的人反問:“你怎麼知道,我就是裘鳴,而不是別人?”
初永年微微一怔,道:“你身上有雷電所劈的傷痕,唬不住人的。”
“那你可真是孤陋寡聞,若手持鐵器,於雷雨之時立於高山之上,霹靂頃刻便至。”那人一本正經地說著如何引雷,“任何人都可以被雷劈。又何止一個裘鳴?”
初永年這時候當真發現他在胡謅了。
想透過這些屁話來混淆視聽,對他初永年自然是沒用,但是對文武百官可真不好說。
現在擁護太子的人並不少,他們都會抓住裘鳴面容難辨這一點來強調指控不合理。
若這個人自己也不承認自己是裘鳴,又要如何呢?
初永年覺得裘鳴也算成功了一點,成功地把水攪混了。
“那你暗中調查蕭家軍的事,總無從抵賴吧。”初永年說,“這可都是從你身上搜出來的鑿鑿確證,而且據我所查,你什麼都沒有調查出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