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九章 金枝貓兒當話頭
只是降到嬪位,也依然在宮中稱得上一句“娘娘”。
這樣倒也算不上什麼了不得的懲處。
不過,打從進宮就沒有位分低過“妃”的雍嬪百里氏肯定還是心底下不舒服。
她可是在王府就誕育皇子,深得皇上寵信的。
這後宮裡,本是除了一個蕭賢妃,沒有人能和她分庭抗禮。
誰知,那些位分低的小角色一個個地上來,最終當空掉下一位小皇后,徹底奪去了她所有的寵愛。
皇后,專寵,多麼奇怪的事兒啊。
這大皋多少代人了,別說大皋,就算上十八世之前的前朝,也少有皇后特別得寵的。
可若是讓百里氏自己選,她寧可要權力,不要那個寵愛。
帝王的寵總是縹緲不定,且就算這時候寵你,寵得也未必是你,興許是你兄長,你父親,你背後的家族。
皇上寵皇后,不也是因為她年紀小,加上背後是雲家和裘家兩個世族麼。
裘家沒了,下一個是雲家。
經歷過風霜雨雪的人,都知道事情會這樣發展,好在雲勤自己斷腕,生了一個兒子之後,就再也沒傳出來過什麼訊息。
可雲勤夫婦的年紀分明不大,旁人一口一個老太爺老夫人的,叫都叫老了。分明當年收養來的老大雲皇后進宮也才十五歲,太子和雲錦書也相差不多。
理應在雲錦書還小的那幾年裏,再努力努力多生幾個兒子的。
可偏偏雲勤就忍住了,直熬到如今,人真的老了,生不出了。
那年少的獨子云錦書,就這樣保住了輔國公府全家的命。
然而百里氏如今身在局外,看得出來,皇上依然不夠信任他們。
這種不信任,連雲皇后都察覺到,並再也不提給初月晚指婚的事。
“皇上啊。”百里氏在房中對著炭火盆低估道,“您有沒有心吶。”
“永繼忠心耿耿,如此努力,您都不在乎。”
“只盯著那個心術不正的太子,還有那個行為放蕩的肅親王。”
“您將自己的親兒子下到獄裏弄壞了身子,您也捨得。”
“臣妾如何都罷了,臣妾不過是個外人。”
“可永繼是您的親骨肉啊。”
金色的貓兒在她身前桌上打滾,貓尾巴一晃一晃地卷著她的臉。
她長嘆一聲,忽然聽見外面太監道:“裕寧公主駕到——”
“唉……”百里氏又嘆了一口氣,趴在桌上逗貓。
初月晚進來就瞧見那渾身金燦燦的貓咪了,眼睛瞪得比貓還圓。
“雍娘娘,這就是宮裏新選育出來的金枝兒?”初月晚興奮。
“是咯,這隻還是種貓的。”百里氏得意地抱著貓兒撫摸,“又溫順又伶俐,模樣還好,反正宮裏比本宮位分高的都不喜歡貓,永繼就叫御獸園把這隻給本宮拿來玩賞。”
的確是,現在宮裏的妃子本就少,蕭賢妃好清淨討厭會叫會鬧的玩意兒,安淑妃喜歡折騰吃的,養人養得才盡心,而母后很少對什麼東西表現出格外的喜歡來,對寵物更是瞧瞧就夠了。
不過初月晚管不得那麼多,她可是太喜歡這小東西了呀!
“好可愛……”初月晚趴在桌邊眼饞。
金枝兒是品種,宮裏這種貓兒長毛,平時看起來是奶白的,陽光一照,毛色就成了金色,有的摻雜一些別的顏色的雜毛,最好的種貓則沒有雜毛。通身金茸茸的軟毛,眼睛瓦藍瓦藍,瞧著可是疼人。
“她叫寶塔。”百里氏捏著貓爪子逗弄。
金色的一團只用兩條後腳坐在百里氏腿上,上身站起來,還真像一座縮小的漆金寶塔。
“寶塔~”初月晚湊過來想摸摸。
百里氏“哼”一聲將貓攬住:“玩本宮的貓不得經過本宮的同意麼?怎就上手了?”
“嗚……雍娘娘。”初月晚委屈。
“別賣可憐,你我如今可不是從前的關係了,本宮可是罪人,還害過皇后的,你若有孝心,就不該來這兒。”百里氏故意把話說重。
“現在不是已經沒事了麼?”初月晚抿抿唇,“今日母后還說,叫裕寧不要耿耿於舊事,應多和雍娘娘走動走動的。”
“皇后這是叫你來拉攏人心,本宮纔不會中計。”百里氏抱著貓躲開。
“那麼六皇兄要交代幾句話給雍娘娘,是不是也不方便裕寧說了?”初月晚拿出撒手鐗。
百里氏馬上坐下了,仍是趾高氣昂的:“你說,說了給你貓兒玩。”
“先要貓貓。”初月晚張開手臂。
“小壞蛋,你如今也變壞了。”百里氏說著,把貓提起來遞給她。
初月晚得償所願,抱起貓咪蹭了蹭,之後托住放在腿上邊摸邊說:“六皇兄如今病已經大好了,讓雍娘娘不要擔心,另外,他還送了些東西到宮裏,今日午時之前就能送到。”
“他的病好了?”百里氏擔心的正是這個,“不是哄本宮才這樣說的吧?”
“好了的。”初月晚道,“其實六皇兄這次出獄得的病算不得病,只是爲了讓他能從獄中出來才做的一點手腳。”
“就知道太子把他弄出來少不得動些心思。”百里氏皺眉,“那獄裏的舊病,是老二乾的嗎?”
初月晚回想,自己在獄中見到六皇兄的時候,六皇兄罵人還中氣十足的,好像二皇兄沒有特別為難過他。
“這裕寧就不清楚了。”初月晚道,“裕寧只見到六皇兄生龍活虎,不知道他有舊疾。”
百里氏翻了個白眼。
初月晚不在乎她什麼態度,低頭逗貓玩得很開心。
寶塔不愧是種貓的性子,讓人抱來抱去這麼久,不但不鬧,還不叫,只是等著一雙鈴鐺似的眼睛瞧人。
“哇,軟乎乎。”初月晚雙手捋著寶塔的肚子,柔滑的金毛弄得手掌跟要在溫水裏化掉似的。
“你這麼喜歡,以後常來。”百里氏冷著臉說熱乎話。
“會的~”初月晚用臉貼著貓耳朵。
“永繼還說什麼別的沒有?”百里氏一片為母的關心。
“嗯。”初月晚抬頭,“六皇兄倒也沒有明著交代,只是他說如今也算是太子哥哥這邊的人了,還是請雍娘娘保重自身,無需再關心太多前朝的事了。”
“哼。”百里氏不爽,“他倒好,指責起本宮這個當孃的來了,這是怕本宮給他壞事呢。”
初永繼還真就是這個意思。
不過也是覺得不好說,所以只是暗示給初月晚,說希望母妃在後宮沉得住氣不要再引起什麼風波了。
初月晚覺得最近雍嬪都很平靜,倒也沒什麼值得說的,只是雍嬪問道了,可以稍帶一提,也是雙重保險。
“那太子的計劃,本宮是不是也不能知道?”百里氏問。
“嗯。”初月晚點頭。
“太子與肅親王怎樣鬥,到底不過是兄弟間的事,由皇上裁決,只要不鬧得太難看,都還有退路。”百里氏提醒她,“可牽扯進去的其他人,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
初月晚知道她在說雲錦書,道:“裕寧知道了。”
百里氏伸出手來摸了摸她懷裏的貓。
“去了一個嶽清歡。”百里氏看著貓眼睛說,“還會有下一個的。”
那貓兒似乎被她盯怕了,終於小小地“喵”了一聲,扭頭從初月晚腿上蹦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