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七章 流言蜚語跑得快
從宸極殿出來,雲皇后問初月晚是否要回椒房殿休息,初月晚回頭看了看關憲。
“關將軍一直跟著我跑前跑後很辛苦了,今夜我就隨母后回椒房殿去,關將軍也回府上休息吧。”初月晚對他說。
“是,末將告退。”關憲行了一禮。
他徒步從宸極殿到外宮,眼看著要走出宮門了,忽然摸了一下胸口,拿出初月晚丟下的那根簪子。
“壞了,把這個忘了!”關憲急忙轉身,可眼前一片清冷。
這個時候再追過去,估計公主也已經和皇后娘娘回了內宮,他不能再擅自進去了。
關憲低頭看著那枚簪子愣了愣。
“算了,明日再還吧。”他低聲自語,又把那簪子揣進懷裏拍了拍,牽了馬出宮。
……
流言,總是比任何事物都跑得快。
因元宵佳節見證者眾多,那話自然也就比任何時候傳得都更邪乎。
本來還說得符合事實,講那太子妃賞燈的時候一腳滑下羽堤摔得小產了,還一直悽悽慘慘說著有人推了她。
接著就越來越奇怪,什麼“其實推她的不是人,而是公主堤上的鬼魂推了她,這是在抓替身呢”。
小皇孫這就沒了,可不是給水鬼抓去做了替身麼。那既然有死的,就有生的,水鬼定是投生到誰家新生的孩子身上去了,這可是不祥的兆頭啊。
而那被當做替身的小皇孫,也自然成了另一隻水鬼,在羽堤上等著再拉一個人償命。
而另一群人所在意的,就不是小皇孫的死,而是東宮和肅親王府的恩怨了。
靠譜的說,這事沒準還真是肅親王找人乾的,畢竟肅親王府最大的優勢就是子嗣眾多,尤其是世子爺年少有為,很得皇上青睞。可畢竟世子爺也不小了,要是皇上忽然得了個親親近近的小皇孫,沒準就不再重視世子。
而這看起來最叫人懷疑的肅親王府,反而也有人覺得下手過於明顯,應該不是他乾的纔對。那肅親王府真的這麼幹,也會矇混過去,這就叫預判了別人的預判。
最最奇怪的,還要數太子最後怒罵肅親王的話。
若不多想,也就是太子一時急躁,見到冤家就什麼都賴上去。
可若再咂摸咂摸,太子對肅親王的埋怨,又有點微妙了。
什麼叫“次次橫插一腳”,什麼叫“因為你我那些事”?
他倆之間到底有什麼事?
這個疑惑一傳十十傳百,成了京城中最不好明說,卻又最膾炙人口的談資。
經歷過那麼多繁雜事,終於又熱鬧起來的康樂坊裡,一夥又一夥人躲在雅閣中高談闊論。
“要我說,肯定不是那麼簡單!”
“誰都知道沒有那麼簡單,別說廢話!倒是怎麼不簡單!”
“肅親王早年多麼放蕩你們都是知道的,而且這位主兒在康樂坊也是久負盛名……”
“知道知道!所有的姑娘都說他猛,這有什麼關係啊。”
“哎呀不是這個,是說他男女通吃,來者不拒啊!”
“哦——”
“原來如此,那難道……不會吧,這可是……”
“大皋這麼多代,王府總是亂套,要說真出了這事,也不值得驚奇。”
“要是真的,那這兩人豈不是都完了蛋了。”
“如此,倒是讓孝親王漁翁得利啊。”
“孝親王也不行了,聽說他在牢裡的時候身子已經壞了,臨出來前又大病一場,至今沒好利索。”
“那難不成十一殿下?可是十一殿下是個傻子啊。”
“我大皋朝真是時年不幸,唉……”
“算了算了,少說兩句吧,隔牆有耳啊。”
“對,喝酒、喝酒!”
……
隔牆有耳的話,也是不假。
那群人是不知道,他們所談論的這位肅親王,就在隔壁聽得一清二楚。
或許尋常人聽不出來那些話,可是習武多年耳聰目明的初永年不可能聽不出來跟自己有關的這些屁事。
他手裏的杯子捏緊了,又緩緩放下。
犯不著和這些人生氣。
氣也沒用。
人是殺得了,話卻堵不住,若他是皇帝,倒也可以學父皇將那對裘家奪子滅族的豐功偉績掩飾一番,剁下所有會說話的舌頭。
可他還不是,也做不出這種事。
他只覺得無力。
這明擺着是被初永望擺了一道,初永年卻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分明是兩敗俱傷的做法,初永望為何偏偏要踩下這個坑。
父皇……又會作何處置呢?
但初永望的孩子沒了,初永年確實覺得心裏好受了一點。
“父親。”初佑康看他一直在沉思,不禁擔心。
“你聽見隔壁在說什麼了嗎?”初永年問。
初佑康一愣:“佑康沒有聽清。”
初永年端起杯子來喝了口酒:“他們在說我與太子有染。”
初佑康頓時汗都下來了,驚忙道:“父親,他們胡說!”
“是啊,”初永年又斟了一杯酒,“全是一派胡言。”
他一面飲酒,一面說起:“十五那天,天狼王說要娶菁兒,皇上沒有答應,但也沒有拒絕。”
“天狼王未免太過囂張,有一個公主和親不夠,還要帶菁兒走?”初佑康不能理解,“這背後或許有些陰謀,會不會……是雲錦書讓他這樣做,以此來拆解肅親王府,討好並進一步捆綁天狼王?”
“雲錦書做得出來,可裕寧不會讓他這麼做。”初永年道,“雲錦書誰的話都不會聽,卻會聽裕寧的,而裕寧很在乎菁兒。”
這是毋庸置疑的,初佑康也明白。
他先前和回輪東不算多熟,但是也一起相處了幾次,算是沒有什麼不好的印象。
可是那個時候,初佑康總是覺得,回輪東並沒有他看起來那麼軟弱。
他的眼裏有著鷹隼的光,似乎隨時等待著一飛沖天。
放這個人回達沓,如今或許還管得住,將來呢?
可這個人,為何會突然看上了菁兒。
初佑康想自己那嫡親妹妹的相貌,的的確確會讓男人一見鍾情,可是回輪東……他們才見過幾麵?
初永年看他那麼緊張,就解釋道:“那日裕寧過來,我叫她們一起出去了。後來他們又在御花園吃了頓便飯,估計,裕寧的目的就是帶她去見天狼王。”
“那菁兒是不同意這門婚事嗎?”初佑康問。
“菁兒同不同意不知道,但回輪東明裏暗裏提親許多次,應該是沒有果斷地拒絕。”初永年嘆了口氣,“菁兒那個性子你知道,倔得很,若她真是不同意,定會說得對方顏面盡失,再也不敢造次的。”
“可就算菁兒同意了,也不可以讓她這麼小的年紀就出塞。”
“是這麼回事,所以我一直拖延著,誰知道回輪東竟敢在皇上面前提起。這是鐵了心要一棵樹上吊死啊。”
這種輕狂少年之心,卻莫名的純粹赤誠。
初永年又思索了一陣子。
“我決定,”他鄭重說道,“這次天狼王返回達沓的時候,讓菁兒跟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