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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三章 人生選擇無貴賤

    初月晚默然。

    “他大概是不想打仗吧。”初永繼說,“我也不明白,若初永年與蕭家一起謀反,按說太子和他本人才是最大的獲利者。”

    “大皋現在確實不適合再出內部的動亂了。”初月晚說。

    “還有,他並沒有讓我說出具體的證據。”初永繼道,“他只是確認了是和嶽清歡有關,也問了我在其中做了些什麼,但是關於初永年的,他反而說還是不知道更好。”

    “我想知道。”初月晚說。

    初永繼也無意藏著:“火器和火藥雖說是從莫太尉那邊查出來的,甚至製造假護身符的作坊也是,但一直姓莫的與嶽清歡之間都是初永年在牽線搭橋。姓莫的這次什麼都沒供出來就死了,都是爲了保他的女兒莫雪盈。”

    他說:“我知道他們之間排程的具體時間,只要查證那時候京城中關於貨運的記錄就能發現,和我說的完全對得上。”

    說完之後,他看了看初月晚:“是不是沒辦法了?”

    初月晚預設。

    她本想著若是什麼具體的物證人證,知道了以後就可以直接去二皇兄那裏想辦法讓他們銷燬掉,但是京城的種種記錄,是絕對不可能也不應該去動的。

    若六皇兄真的決定要說出來,便是沒有辦法的事。

    初永繼說:“既然你們都不叫我說,那便罷了,反正我已經出獄,太子需要什麼,我自然能辦的都會辦,應該也抵得上他救我出來的恩情了吧。況且你們手上也有我的……”

    “六皇兄當初為嶽清歡做了什麼?”初月晚問,“除了……雍娘娘陷害我母后的事。”

    現在雍嬪雖然沒有復寵,但是好歹解除了禁閉,准許人往來了。初永繼今日還去探望了一下,一切都還好。

    “嗯……咳。”初永繼道,“沒有什麼了。”

    初月晚疑惑:“裕寧懷疑過,當初綁架裕寧的事……”

    初永繼渾身起了雞皮疙瘩:“是我幫嶽清歡乾的,行了吧。”

    “唉。”初月晚嘆氣。

    “不過射荊叱那箭,可是初永年乾的。”初永繼忙說,“我不過是聯絡達沓人,你怎麼知道的?”

    “因為六皇兄招了和嶽清歡有關,再加上六皇兄本身有雍娘娘的西域血統,所以猜了一下。”初月晚說。

    初永繼無可奈何。

    “嶽清歡應該有承諾過讓六皇兄登上皇位吧。”初月晚道,“這是最好的騙六皇兄下套的方式了。當皇帝有那麼好麼?”

    “若當皇帝不好,父皇為何還要一直守著那個位置?”初永繼道,“皇位自然是最好的,只有當上皇帝,才證明是最得父皇看中的兒子。”

    “六皇兄,是爲了證明自己是父皇最看中的兒子麼?”

    “本王本來就配得上。”

    初永繼仰頭看了看天,接著說:“你們這些小時候傻著過來的人,不會懂得本王的不甘。”

    初月晚這次沒有反駁他對自己的認知。

    作為“神童”的六皇兄,恐怕一生都在別人的評判聲中度過吧。

    也難怪他如此看中別人對自己的看法,如此在意自己是不是看起來更優秀的那一個。

    自己的皇兄們,除了真的什麼都不在意的十一哥哥,還有天資超人不屑於和人相比的二皇兄,其他的,哪一個不是在父皇的凝視下戰戰兢兢想要表現自己呢?

    他們不過是皇權鬥爭之下,沒有辦法自己選擇的犧牲品罷了。

    太子哥哥那麼討厭皇位,卻也不得不爭,爲了自己,爲了母后,爲了這個小皇妹。

    “六皇兄,其實已經是很優秀的了。”初月晚道,“聽說六皇兄雖在六藝、經綸方面不太突出,但相比之下也算不錯的,又很長於機巧。”

    “身為皇子,機巧這樣的東西不過是玩物。”初永繼道,“我並不需要。”

    “這樣的東西,不是很適合用於行軍作戰,還有農業治理麼?”初月晚想到,“六皇兄小時候做的些自走的小車,還有挖泥沙的東西,裕寧都在雍娘娘那裏見過的。”

    初永繼一愣,臉紅:“提這個做什麼,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如今也不知道怎麼做的。”

    “那可太可惜了。”初月晚道,“大皋幅員遼闊,種種地形十分複雜,若是能將六皇兄發明之原理造成大型農具,一定能造福大皋百姓,父皇想必十分開心,更加重視六皇兄吧。”

    “這種事情,自有人去做。”初永繼有點心動,卻不敢贊同,“母妃教導說,這些都是卑賤之人才做的事。”

    “生來高低貴賤是有的,可僅限於生在什麼樣的環境裡,與人自己將來要做什麼沒有關係。”初月晚道,“既然寒門能讀書學藝,最後成為朝堂之上一言能敵千軍萬馬的人物。為何皇族子弟,不能採用百工技巧,做出造福萬千百姓之工具呢?這二者都是功績,且留名青史,有何區別?”

    初永繼沒有說話,腦子裏全都是自己小時候所做的那些玩意兒。

    這些小東西,真能有那麼大的用處麼?

    初月晚看天色晚了,也走了不少路,準備回御花園去找雲錦書他們。

    而且初永繼確定不會把初永年供出來,那麼也就不必再追問太多了。

    “另外還有一件事要提醒六皇兄。”初月晚道,“如今裕寧已被承認,是摩天塔的大國師了,雖還沒有父皇正式的冊封,但也差不離。今後若六皇兄還對天地稱信,也可以常常來摩天塔。”

    初永繼如今對那個地方有種莫名的恐懼。

    莫說摩天塔,他如今看著初月晚,都覺得這個還沒有自己肩膀高的小姑娘,身上帶有極為可怕的威嚴。

    彷彿當年的嶽清歡,重生在了她的身上。

    初永繼不明白,嶽清歡作為她的師父,究竟對她而言意味著什麼,教給了她些什麼呢?

    “我會去的。”初永繼說。

    初月晚和他告別。

    回去的路上,初月晚一邊思索,一邊回去,居然在御花園裡走岔了路。

    僅僅是走岔了,倒不是迷了路,回去不是什麼問題。只是會繞點遠,花上一點時間。

    因為和初永繼說的話太隱秘,初月晚特地沒有讓人跟著,想來偌大的皇宮隨便碰上誰都認識自己,是沒大礙的。

    可是這會兒自己一個人走,還是太過冷清了。

    初月晚走來燈下,忽然看到前面小亭子裡站著個人影,她看不清,湊近了幾步,忽然嚇得愣在原地。

    “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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