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輪東一時間接受不來這等刺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不過其他人倒是被阿嬈堅定不移的志向給震撼到了，初月晚不禁回憶著她剛剛所說的所有話，深受感動。

    身為一個人，追求本心所願是天性，但並不意味著，選擇了世俗認為的責任就是違心之舉呀。

    也許有的人，就是這般無畏啊。

    “哥哥……”阿嬈見回輪東這副頹喪的樣子，不禁自責。

    “阿嬈不必在意，你若決定了，為兄不會強加阻攔。”回輪東好似氣息都抽出去了，萎靡道，“但是，為兄還有一個請求。”

    “哥哥請講。”

    回輪東抬頭：“阿嬈在見了你要嫁的人之後再說定吧。”

    聽到這個要求，初月晚也立刻意識到了阿嬈這個決定的沉重。

    自古以來，大多時候只有嫁為皇帝的妃子，這締結的契約才足夠有分量。皇帝也以此表達對締約國的重視。

    但是皇帝已經年老，又已經多年不充實後宮，若不是給他自己，便是……

    初月晚頓時擔心起來。

    回輪東比她更早開口：“裕寧公主，既然今日你在這裏，我便明著問了，信王殿下還有沒有希望重歸太子之位？”

    初月晚不敢說。

    雖然父皇已經口頭上承諾要復位太子，但是現在聖旨沒有下達，若中間因為自己的多嘴出了什麼差池，誰也無法承擔後果。

    她理解回輪東的擔憂，卻不能現在做出判斷和決定。

    可是若不是信王哥哥復位太子，那麼儲君之位便無疑是二皇兄的了。

    讓阿嬈嫁給二皇兄？

    “不行啊不行啊不行啊……”初月晚在心裏念個不停。

    就算是嫁給信王哥哥，也不行啊！！

    信王哥哥並不喜歡女孩子的！

    “嗯……”初月晚斟酌良久，道，“鷹王殿下，可願意接受阿嬈許給非是儲君之人為妃麼？”

    回輪東不解地看著她：“裕寧公主這話是什麼意思？阿嬈的年紀入十八世帝的後宮自是不合適了，難道還不配進東宮麼？”

    初月晚搖頭：“阿嬈當然配為太子妃，只是如今裕寧也不知道信王哥哥是否能夠復位，另外一位為父皇青睞的皇兄，並不適合託付終身大事。”

    “那還有誰？”回輪東問，“我聽說孝親王已經下獄，其他幾位王爺也已經是長輩。”

    初月晚心裏有個人選，卻不知擅自提出是否合適。

    雲錦書看出她的為難，接茬道：“我昨日專程去宮中徵求了一下十一殿下的意見，十一殿下應允了。”

    初月晚詫異地看著他。

    回輪東知道有第十一位皇子，但並不眼熟此人。

    “這位皇子，是不是還沒有封王？”回輪東覺得不甚靠譜。

    初月晚點頭，道：“但十一哥哥人還不錯，只比裕寧大四歲，同其他皇兄一樣的儀表堂堂，與阿嬈年紀相仿，若他答應，應是最好的人選了。”

    “十一殿下也有意先見過麵再談。”雲錦書道，“皇上已經準了。”

    回輪東還是不放心，對阿嬈道：“阿嬈呢，可願意嗎？”

    阿嬈點頭：“阿嬈心中有數。”

    初月晚上前牽著她的手：“阿嬈，你不妨先入宮與我住幾日，平日裏除了見見人，我也帶你熟悉一下宮中大小事。不論最終事成與否，多些熟人總是好的。”

    阿嬈笑著點點頭。

    “言雁姐姐也一起吧。”初月晚道。

    始終插不進嘴的言雁被她忽然一叫，沒應過來，愣了愣才遲疑著：“我……還是不了，我不喜中原規矩多，進宮怕是要闖禍。”

    “那，若阿嬈姐姐來了宮裏，沒人陪著了，言雁姐姐會不會感到孤獨？”初月晚問。

    “我在塞外經常一個人，孤獨不孤獨的算什麼。”言雁道。

    “言雁公主常年征戰在外，在我心目中是匹美麗的孤狼。”阿嬈讚美道，“讓她留在城中，反而會更自在些。”

    “好吧，那若有時間，我便同你們一起出來玩。”初月晚不強求。

    回輪東看著她們，心事重重。

    雲錦書早已看穿他的狀態，低聲道：“鷹王殿下似乎有話說不出口。”

    “不要多嘴。”回輪東道。

    “我聽聞那夜京中亂局，鷹王落水被一個路過的姑娘救了。”雲錦書的嘴並不老實，“如今聽了阿嬈公主的選擇，鷹王多半心中不是滋味罷。”

    “你想說什麼就直說。”

    “聯姻，也未必一定要阿嬈嫁到大皋。”

    回輪東皺了皺眉：“你是不是知道那夜救我的是誰？”

    雲錦書並不看他，那雙桃花潭般的眼眸只望著初月晚，道：“我哪裏知道，道聽途說不足為信，故此來詢問鷹王。”

    回輪東苦笑。

    “你究竟是想促成我的心願，還是想借我分裂你和信王的敵人，我心裏清楚得很。”他心中有動，話裡卻還清醒著。

    “我可以代你問一問‘那姑娘’的心思。”雲錦書道。

    回輪東果真有些耐不住，又看了看還在聊天的三位公主，見她們沒有注意這邊，便問道：“你如何能問？肅親王府你進得去？”

    “我進不去，裕寧公主可以。”

    “爲了你的目的，連裕寧公主都要利用？”

    雲錦書搖頭：“我與晚晚之間不必那麼周折，那位郡主本是晚晚從小的玩伴，若能為她尋個兩情相悅的夫君，晚晚應該也會高興吧。”

    “所以，你是爲了讓裕寧公主高興？”

    “的確，希望她高高興興的。”

    雲錦書說著卻有些悵惘：“可無論我做什麼，她總是高興，以至於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怎麼做才能更好了。”

    回輪東嗤笑：“你在炫耀什麼？”

    雲錦書並不覺得自己在炫耀，他當真是苦惱不已。

    雖說自己總是把這副模樣的初月晚當做孩子看待是應當的，但初月晚若也一直這樣純真快樂地和自己相處，保持著從前的童心，那麼即便到了年紀成婚，她恐怕也很難承受一夕之間身份的變化。

    除非什麼時候，互相之間都不再把對方當孩子了，才行。

    “我也聽說皇上給你們賜了婚。”回輪東對他說，“裕寧公主這麼小，你也下得去手？”

    雲錦書嘆口氣：“下不去。”

    回輪東不知說什麼，只好又抬頭看著初月晚她們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