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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五章 伺機而動的豺狼

    初月晚跑下城樓,在宮門前等著雲錦書。

    “小舅舅!”她看到了策馬而來的白色身影,不等對方下馬就跑了上去。

    雲錦書急忙勒馬跳下來,一把抱住撲進懷裏的初月晚。

    “我……我搞砸了。”初月晚話音哆嗦不停,“都是我的錯……都是我……”

    “不是。”雲錦書輕聲安慰著,手掌撫著她的頭頂,“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怎麼辦……我們要怎麼辦?”初月晚慌慌張張地重複著。

    雲錦書不知如何回答。

    他扭頭看見了荊叱,那人正從城樓上跟著跑下來,而初素菁則呆愣著站在城樓上默默看著他們。

    荊叱抵達之後,握緊了刀。

    “荊大人。”雲錦書起身,把初月晚護在身後。

    “雲大人,不,北宸王。”荊叱接受了聖旨的說法,卻沒有放下刀,“今後你要如何處置這局面?”

    “尋得其他的皇室宗嗣,扶持其繼承大統。”雲錦書說,“荊大人有什麼疑問麼?”

    “可是聖旨上,並不是那麼說的吧。”荊叱說。

    他清楚記得在初月晚宣讀聖旨的時候,自己看到的字。

    皇上就是傳位給了雲錦書,美其名曰“禪讓”。

    甚至特地為此冊封了雲錦書一個藩王的身份。

    可是,將大統交給一個異姓王,甚至是外戚臣子,是想想就覺得荒唐無比的事情。

    縱然大皋朝初氏最親近的血脈已經被初永望殺得差不多了,可是十九世傳承,遠方的皇室宗嗣必然不能善罷甘休。

    雲錦書縱然控制了朝堂,也是要與那些人好好做一筆清算的。

    “北宸王真能做到嗎?”荊叱問,“那聖旨,究竟是皇上真心所願,還是你倒逼出來的?”

    雲錦書緘默不語。

    “荊大人親眼看見我從賈公公那裏拿來的,卻不相信麼?”初月晚問,“難道你覺得,連賈公公也背叛皇兄,為小舅舅做偽證不可?”

    荊叱不知道自己應該相信什麼了。

    身為先帝身邊盡忠職守之臣,他看遍了多少陰謀詭計,可是終究看不懂人心。

    即便他願意相信雲錦書的人品,卻也無法在忠義之間做出這樣一個抉擇。

    “荊大人不願意相信就算了。”雲錦書將初月晚往後擋了擋,“那你便與我做個了結,如何。”

    荊叱將刀立起:“既然北宸王願意了結,你我三招之內,分出勝負。”

    初月晚急忙阻攔:“不要,小舅舅受傷了,荊大人也受傷了,為什麼要為這樣的事自相殘殺!”

    “荊大人是忠臣。”雲錦書道,“想必天下易主,是為荊大人所不能容忍的底線,而我也要證明自身不會辜負聖意,亦不辱沒忠良,接受荊大人的考驗又何妨。”

    荊叱只有一條手臂能動,雲錦書看到他肩上的傷,道:“看來我與荊大人,還是公平的。”

    “話不多說了。”荊叱提刀上前,“接招吧!”

    雲錦書避開初月晚,同樣用刀迎上一擊,兩人電光火石之間結束一式,並未分出勝負。

    “荊大人這已經是全力了。”雲錦書嘆道。

    “是啊,北宸王不也僅有這幾分力氣了麼?”荊叱也看穿他的吃力。

    宮牆外的廝殺聲傳進門內,成為他們二人對陣的帷幕。

    初月晚戰戰兢兢地看著他們,祈求這場以忠誠為名的爭鬥儘快停止。

    “我並不想害荊大人性命。”雲錦書再次舉刀。

    “為國捐軀,死而無憾。”荊叱橫刀在前。

    “欽佩之至。”雲錦書動身攻擊。

    白刃交錯翻飛,二人皆是敏捷無匹,即便有傷在身,依然動若飛燕,輕盈且有力。刀刃在眼前驚險地相撞,殺氣沖天。

    驟然一道血弧隨白刃揮掃而落,在青石磚上掄下一片斑駁。

    刀柄掉在地上。

    荊叱愣了愣,許久纔有痛覺從手指爬上肩頭,他低頭去看,自己的刀已經掉在地上,四指沿著第一節被齊刷刷地斬下,只剩一根拇指完好地抽搐著。

    “是我敗了。”荊叱看著自己的斷指,又看向跌坐在地的雲錦書,“為何不殺了我?”

    “我說過,只要證明荊大人的忠義即可,無需害你的性命。”雲錦書拄著刀站穩。

    荊叱黯然,踉蹌著轉身。

    初月晚已急不可耐地朝雲錦書跑來:“小舅舅!你怎麼樣!”

    “沒事。”雲錦書對她微笑,“晚晚……”

    砰!

    沉悶卻強烈的衝擊聲打破平靜,在空曠的天地間迴響。

    呼吸驟然變得艱難。

    初月晚伸出去的手僵直,她再次感覺到了痛徹心扉的撕裂,如同無數隻手將她拖進無邊無盡的深淵。

    雲錦書震了一下,低下頭,胸前血肉模糊之間,彷彿有一點銀色的尖銳。

    精準無誤的,一箭穿胸。

    悽慘的呼喚音效卡在喉嚨裡,初月晚幾乎撕裂嘴角,卻無聲無息。

    她撲到雲錦書面前,將他癱倒的身體抱住。

    血從初月晚的額角流下,溫熱將她的五感暖化。

    “小舅舅……為什麼……”初月晚戰慄著,透過他的肩頭,目眥欲裂地望著遠處高聳的城樓。

    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你們是忘了本王嗎?”

    城樓高處,初永奕手持巨弓,揹負箭筒,立在城樓屋簷上方。

    “十一哥哥……”初月晚不敢相信。

    宮變之時,他……他還活著?

    為何現在纔出現?

    為何在議政殿那麼久,所有派去打聽的人都說後宮被王世廉屠殺,沒有人告知他的生死?

    初月晚突然瞪大了眼睛。

    她想起來了。

    “這……這箭……”

    沒錯,從一開始,就是他。

    那個從議政殿外開弓射殺裘鳴的人,那個……埋伏在宮中,兵陣中,射中葳蕤兩次的人!

    為什麼是十一哥哥?

    即便想到是他,初月晚仍舊無法理解他做出的這一切。

    她的回憶逐漸錯亂,無法將從前印象中親密無間的初永奕和現在城樓上的這個人聯絡在一起。

    終於,她還是尋到了。

    在那個遙遠的,這一世的深夜。

    宮中寂靜的道路上,她所見的那裝神弄鬼的紙人。

    燃燒的火焰裡,帶著暗示如今無道之政的字條。

    那個時候,始作俑者,不正是老十一初永奕嗎。

    他從來,從來都是,不甘坐視,躲在暗地裏伺機而動的豺狼。

    初永奕目光冷漠地注視著下方,他再次搭箭:“荊叱,本王纔是正統的皇室宗親,如今雲錦書謀害皇兄篡位,本王命你,殺之以絕後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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