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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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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一章 今世煙花明月夜

    她只著裏衣,在眾目睽睽之下爬上了高聳的牆垛。

    嶽清歡的眼神裡微微露出了些許擔憂,然而他隨即看到了初月晚的神情,馬上便明白了,她是不會傻到直接從宮牆上跳下來的。

    她坐在那裏,就是爲了讓人看得更清楚些而已。

    “師父的信,我讀過了!”初月晚向他喊道。

    “那裕寧可想好了答案?”嶽清歡也喊話問她。

    初月晚點頭。

    那時議政殿上讀信,其他人都戰戰兢兢,揣測著嶽清歡會傳遞什麼樣的訊息給他們。

    但其實內容很簡單。

    要求初月晚出宮投降,服從於嶽清歡的安排,嶽清歡就會網開一面,放過那個已經沒有用了的皇帝。

    初月晚遵循信上的要求,獨自一人坐在了宮牆上,兩腿往外一放,便是大半個人都“出宮”了。

    “師父最長於騙人了。”初月晚冷淡地答道,“縱然裕寧答應師父,師父也不會放過皇兄的。何況……你從前也不曾放過任何一個我在意的人,我如何相信。”

    驟然的寂靜加劇寒冷,嶽清歡的眼前也蒙上了一層煙雨。

    初月晚看著他,慢慢合上雙眸。

    那雨如同傾灌的海水,頃刻將她打入漆黑的所在。

    ……

    火焰燃燒的噼啪聲在耳畔逐漸清晰。

    回來了!

    終於擺脫了嶽清歡設下的夢魘,回到這一世之中了!

    初月晚剛一睜眼,當即起身要跑,身後突然一雙手抓住她的手臂按下,初月晚掙了一番,那雙手卻如鉗子紋絲不動。

    “裕寧,為何這麼急著走?”身後嶽清歡淡淡地問道。

    “師父。”初月晚放棄掙扎,老老實實待在他的掌控下。

    嶽清歡扭住她的手臂,強迫她坐下,初月晚心驚肉跳,彷彿聽見了遙遠的浪潮聲。

    難道今世此刻,師父已經挑起了京城內的動亂麼?

    “裕寧在那一邊看到了不少罷。”嶽清歡理所當然地猜到了她回來的用意。

    他必然不會讓初月晚把那一世知道的事傳遞出去。

    “師父讓我看的,我都好好地看了。”初月晚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和他交談。

    “哦?”嶽清歡溫柔和緩地應答著,“既然好好看了,為何卻不看完就急著回來呢?”

    “師父的故事精彩絕倫。”初月晚輕輕咬著牙,“但我不喜歡這結局,特地留了一個尾巴,由我自己把師父寫的這個故事續完。”

    “如此不屈不撓,為師也無法再強求些什麼了。”

    “師父之所以看重我,不就是因為我絕不屈服麼?”

    聽她說了這話,嶽清歡微笑。

    “是啊。”他贊同了。

    一時間風動影動,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從門廊附近走過。

    有人在附近徘徊,然而嶽清歡平靜地扣押著初月晚,似乎並不介意被人發覺。

    那便說明,在這神殿周圍的,都是他的自己人。

    乾英山道場一片寧靜,父皇母后及諸位皇兄此時都應該在昭華殿赴宴,這道場之上的風吹草動,定是沒有人能察覺到了。

    就連嶽清歡的目的,也定會指向皇帝所在的昭華殿。

    身在虎穴,如何能出得去呢。

    初月晚假作不再反抗,安安靜靜地坐在嶽清歡身前,眼角餘光觀察著泰清宮正殿內的陳設。

    她想到了。

    ……

    昭華殿的夜宴正在熱鬧之時。

    老皇帝卻並不怎麼開心,一來自己的寶貝晚晚並不在身邊,二來這樣的場面素來沒什麼好事,他也有些麻木了。只顧著和眼前的雲皇后說話,自己那幾個不省心的兒子,也懶得理會。

    他們的座次依樣從乾英山道場搬了過來,除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人放回去之外,各國的使者和京城臣僚都在座繼續宴飲。

    爲着慶賀國泰民安,護城河畔煙花盛放。

    煙火一聲又一聲,轟響著在夜空炸開,滿城旖旎不夜。

    “哎喲,起來走走。”老皇帝見放煙花,勉強有了點樂子,和雲皇后一同走來欣賞。

    眾賓客也不再幹坐著,緊隨皇帝皇后一道,來昭華殿的觀景閣前。

    初永望故意沒有離父皇母后太近,隨著人涌過來,他也順勢往邊上站了站,雖然仍是前排,但已經在邊緣了。臣僚們都按照自己的身份規規矩矩地站在他們後面,中間隔著宦官和侍衛。

    “那邊寬敞,為何要擠到我這裏。”初永望感覺到一股硬湊過來的惡意。

    “哈哈,再寬敞,那也是父皇的位置,本王哪裏敢去搶佔?”初永年非要挨在他旁邊說風涼話。

    初永望厭煩地繼續躲避兩步。

    “九兒沒必要把我們的不和做得這麼明顯。”初永年突然抓住他的胳膊,不讓他離開,“弄得好像……在和本王撇清干係一般。”

    “本來就沒有什麼干係。”初永望冷笑。

    “這麼說,為兄可就要傷心了。”

    他的話帶著隱隱的威脅,初永望瞥過眼睛看他,初永年正直直眺望護城河外,不知注視著何處。

    “你用這作為把柄來要挾我也不是一日兩日。”初永望道,“我難道要對已經習以為常的事表現出手足無措麼?”

    初永年低頭看著他:“至少表面上露出一點順從來,會讓你好過不少。”

    初永望冷漠:“你今夜為何不走。”

    “走?去哪裏。”

    “任何地方都罷了,只要不是昭華殿,我就覺得很正常。”

    “為何九兒這麼想?”

    初永望並不想戳穿他。

    但是初永望自己也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今晚初永年要搞些事情出來。

    若在這裏胡扯,想必是自己先被父皇罵成“危言聳聽”然後被叉出去罷。

    見他不往下說了,初永年笑了笑:“不過說來,本王也在疑惑九兒為何不在大典結束之後直接從乾英山道場返回信王府,明明本王已經把話說得那麼明白了。”

    初永望猛地看向他。

    方纔這句話,就已經是承認了。

    分明初永年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知道他初永望在說什麼,知道自己身處何地,身邊都是何人。

    可他仍是承認了。

    “你……”初永望攥住欄杆的手有些出汗。

    初永年長嘆一聲,暗暗抓住他胳膊的手又緊了緊,抓得初永望有些痛。

    “為什麼我在這裏。”初永年唸叨,“因為九兒不肯早點走,我只能跟過來了。”

    “父……”初永望急忙轉向皇帝,突然一記煙花升空,綻放的響聲掩蓋了他的話音。在眾人的注意都隨著煙花飛昇之際,初永年在寬袍大袖的遮掩下猛地一扭手臂將他按住。

    “我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說,你要向父皇如何檢舉我?”初永年低聲問,“哦,我懂了,九兒根本就沒為自己著想,只爲着趕快引起父皇的警覺,讓今日的宴飲儘快結束,任這裏有事沒事,父皇母后都會安安穩穩地離開昭華殿。並在重重護衛之下,絕不給人可乘之機。”

    初永望趴在欄杆上,沒有輕舉妄動。

    “真感人。”初永年越說越陰沉,竟至於咬牙切齒,“他對你毫無人父之慈,處處提防疑慮,你竟還想全了一番孝道。難道你生來賤骨頭,不狠狠收拾你,你就記不得別人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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