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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五章 聽見牆外的波濤

    雲太后冷冷一笑:“王大人,哀家的顏面,用不著你一個亂臣賊子來成全。”

    王世廉臉色驟變,立即大喊:“動手!”

    雲太后立即將雙臂展開,護住了身後的葳蕤,所有的宮女也當即分為兩路,提劍與殺來的侍衛白刃相接,一部分宮女拉起葳蕤,翻身躍上坤慈宮的屋簷。

    “別放走那個女人!她懷了龍種!”王世廉下令追擊。

    雲太后顫巍巍的手拾起掉落在地的雨傘,輕輕抖了抖,合攏起來,當做手杖拄著。她平靜威嚴,在雨中巋然不動。

    身邊的宮女一個又一個倒下,血染紅了青磚,雨溼透了白髮。

    終於,只剩下她一個人。

    王世廉走向雲太后,提起手中長刀,沒有半分遲疑地刺向了她。刀刃從背後鑽出來,血濃到暴雨洗不淨刀身,雲太后踉蹌了半步,手中的傘倒在地上,她卻還握刀站立著,掌心被刀刃割破,汩汩鮮血流進袖管。

    她伸出手去,抓住王世廉所戴的護身符,似乎明白了這是什麼。

    “你會……放過她嗎?”雲太后竭力問道。

    王世廉默不作聲,將那護身符的細鏈揪住,要從她手裏扯過來,雲太后卻越抓越緊。

    “會放過晚晚嗎?”雲太后又問了一次。

    王世廉莫名感到一絲恐懼,他猛得拔劍,雲太后終究是倒下了,可她沒有鬆手,那護身符的鏈子被扯斷,護身符還握在雲太后手中。王世廉急忙蹲下,從屍體的手中摳出護身符,金色已經被血掩蓋。

    “快,不計一切代價。”王世廉的話音有些抖,“抓住那個女人!”

    “王大人!”門外有侍衛趕來,“十一皇子不見了!”

    “一個傻子能跑到哪裏去?找!”王世廉氣急敗壞地吼,來人匆忙應聲,扭頭跑了出去。

    吼完王世廉平靜了一下,扭頭又猛得撞上雲太后死不瞑目的眼睛,他一陣心悸,提刀起身。

    “收拾一下。”他說著,朝坤慈宮外走去。

    ……

    第二次震動傳來,議政殿的人逐漸有些坐不住了。

    初永望還保持著鎮定,可初月晚已經直覺到災難發生,越是驗證不了心裏的恐懼,她越無法剋制地淚滿眼眶。

    已經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但是不能亂,現在皇兄身邊只有自己,自己絕不能崩潰。

    初月晚低頭用袖口遮住臉龐,把眼角擦乾。

    “皇兄,不能再等了。”她重新抬起頭來提醒。

    初永望點了點頭,道:“那麼裕寧,把證據拿出來吧。”

    初月晚起身,從袖中取出一條金鍊子,向百官使臣們舉起手臂,那條細細的鏈子從她的袖口裏滑落出來,下面墜著的,是一片護身符。

    “請身上戴著這件物品的人,自己站出來吧。”初月晚道,“本座繼承大國師之位,亦是承大國師所願,你們無需再聽信前國師所言,從今往後,一切神聖事務,皆以本座為尊。”

    座中不少人看到護身符都愣住了。

    初月晚眼神堅定,眾目睽睽之下絲毫沒有怯場。

    只要說出來的話自己堅信,就絕不會在氣場上被壓下去。

    她就是名正言順的大國師,就是——大皋朝的天臨福將!

    初永望目光冰冷地掃視下方群臣,他敏銳地察覺到其中一些人的臉色異樣,還有一些外國來使神色慌張猶豫。

    “既然沒有人主動站出來承認。”初永望道,“那就搜吧。”

    他抬手一揮,殿中再次涌出數十個侍衛。

    裘鳴剛剛靠近,又重新隱藏在這些人中,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得竟然無聲無息。初月晚無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房梁,華麗的瓜柱層層疊疊,厚重而寬闊,她沒有看到人影。

    “皇兄,這裏還有很多外國使臣,怕是不能對他們動武。”初月晚提醒。

    “朕怎會忘了大皋威儀?”初永望說著讓這些侍衛把手各個門廊,道,“就讓這些秀女來搜,該不會有什麼不滿吧?朕相信友邦的誠意,既然來到了大典之上,那麼各位身上的物件想必都是合乎規矩的,搜一搜也必定沒有什麼妨礙。但若真搜出了什麼違禁之物,哪怕不是那護身符,其人的用意也要好好調查,以免妨害兩國之間的和睦纔是。”

    初月晚緩緩放下護身符,重新端坐在他身旁的位置。

    那些秀女大多還沒有反應過來,賈晶晶正令其他太監下去監督,章玉臺已經先所有人放下懷中的琴,起身招來其他秀女跟著自己列隊站好。趙小莞和郭思也緊隨其後,率所有秀女等待著太監們過來帶領,一切迅速變得有條不紊起來。

    她們列著隊,去那些使臣和官員面前搜身。

    “皇兄找到了,要怎麼處置?”初月晚問。

    “已經給了他們機會,自己不珍惜,也就不必替他們可惜了。”初永望道。

    “若是來使參與了的話……”

    “朕也有辦法處置。”

    初永望說罷又想了想:“即便反目為敵也無所謂。凡與嶽清歡有所瓜葛,皆為圖謀大皋朝江山的賊。”

    初月晚咬緊嘴唇。

    “雲錦書命大。”初永望忽然說,初月晚愣愣地抬頭看著他。

    初永望接著說:“裕寧,不要去想那些事。”

    初月晚驀然從他的眼睛裏看出了和自己一樣的恐懼,即便現在得不到議政殿外的訊息,他們兄妹之間也有著超乎尋常的默契,同樣意識到了已經逼近的威脅。

    不要想京中的爆炸究竟在哪裏發生,不要想著宮中還有沒有別的退路。

    不要想,不要說,不是當做不知道當做不存在。

    而是他們真的,沒有退路了。

    初月晚忍住了哽咽。

    “裕寧。”初永望接著說,“你有沒有聽見,宮牆外面的聲音。”

    初月晚搖頭。

    初永望久久凝視著大殿的前方:“那是朕聽錯了?朕彷彿聽見,波濤滾滾。”

    初月晚抬起頭,向着他的目光所指望去,大殿外唯有雷聲雨瀑,哪裏有什麼波濤。

    何況大皋的京城並不近海,外面只有一條河。

    初月晚屏息凝神,漸漸地,她似乎聽到了些什麼。那夾雜在暴雨聲中紛雜的呼喊,一浪高過一浪,遙遠,卻又恍惚在耳畔。

    是洶涌的人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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