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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九章 只願不辜負皇兄

    她的話音陰沉恐怖,初月晚被她抓得發起抖來,胳膊麻木不知痛覺。

    雲太后讓葳蕤和芙蕖離開,獨自對初月晚道:“晚晚,哀家也有哀家的責任。”

    “所以……母后才一定要皇兄的這個孩子?”初月晚驀地想起初永望的猜測,脊背直生冰刺。

    雲太后淡然:“皇上的血脈就是雲家的血脈,皇上必須有可以綿延下去的子嗣來繼承大統,這由不得他想生不想生。而坐在那龍椅之上的人,也不是從未被人推下來過。”

    初月晚戰戰兢兢,逃避了目光。

    早些讓皇兄留下為人承認的子嗣,那麼皇位上的人,便不再不可替代了。

    殺皇帝的事皇兄幹得出來,那麼他身後的人也一樣可以。

    大不了扶立幼子,垂簾聽政,史上皆有,為何當朝不能。

    只是初月晚沒有想到母后會明明白白地告訴自己。

    她甚至不知道這是出於信任,還是出於試探了。

    雲太后的眼神平靜,乃至有幾分柔和了下來:“晚晚若當真爲了大皋,爲了皇上,就應該和哀家做相同的選擇。”

    選擇……

    初月晚驀地想起師父。

    師父也是讓自己做這樣的選擇嗎?

    他是在那一世的那個時候,就已經預見到了如今的情勢?

    初月晚依然沒有回答,雲太后釋然微笑道:“晚晚若仍是想不通,哀家便不再強求,你若告訴你皇兄,哀家縱是為他所誅也絕不後悔。”

    “晚晚知道了。”初月晚聲音微弱,“那麼……母后可以說,扮做二皇兄的人,是誰了麼?”

    雲太后靜了靜,道:“這宮中生得和他有幾分相似的人,也不算多罷。”

    初月晚一時沒有猜到是誰,可這句暗示讓她很不舒服。

    事到如今,她仍覺得皇兄可憐。

    那些無端被猜忌而株連受戮的人或許更可憐罷,可比較這種東西毫無意義,若終止殺戮的方式也是殺戮,今後仍要揹負的血債並不會有任何改變。

    皇兄死了,大皋朝就能回到正軌上去了嗎?

    初月晚從來沒想過。就算王世廉對她說過那些話以後,她想的依然是如何讓皇兄開啟心結,重新回到一個讓他不再草木皆兵的環境之中。

    但這是她第一次,認真去想。

    初月晚握住雲太后的手,印象中如同柔夷的纖纖素手,如今冰冷得好似脫了皮肉,唯有白骨。

    “母后,晚晚也不會強求母后改變自己的意願。”初月晚道,“但晚晚走之前,想告訴母后。皇兄並非生來就想做這個皇帝,他是爲了母后和晚晚,爲了雲家,不得不做到這個地步。他在自己陷入絕境之時曾乞求二皇兄放過我們,他殺父皇也是因為想要保護我們。”

    她放開雲太后的手。

    “若母后以天下之大為己任。”初月晚道,“那晚晚只願不辜負皇兄。”

    她說罷轉身,喊一聲“芙蕖”便走了出去。

    門外的豔陽高照,已然轉為陰霾。

    ……

    對錯,取捨,原來是這麼難的一件事。

    初月晚在轎子上睡了一覺,醒來時候聽見外面淅瀝瀝,原來是下起了雨。

    從坤慈宮出來以後,初月晚十分疲憊,好像之前在京中跑來跑去一整天,都沒有這樣辛苦過。

    可是結果仍不盡人意。

    初月晚決計是不會把與母后相談的事說給皇兄的,然而她如今越想越怕,若母后連對自己的親兒子都可以做這樣的打算,那麼自己這個沒用的女兒擋住她的路的時候,又會得到什麼樣的處置?

    怨不得皇兄得了多疑症。

    連自己也快要被逼瘋了。

    回到椒房殿的時候,天已經陰暗得如同夜裏,初月晚回房喝了杯熱茶,手腳還是冰涼。

    “應順。”初月晚叫道,“派人出宮去,請小舅舅過來。”

    應順正答應著,忽然聽見門外有人跑過來,進門就道:“公主殿下!雲大人殿外求見!”

    說曹操曹操到,心有靈犀不點都通。

    初月晚急忙掀開窗子探頭,瞧見雲錦書一身蓑衣立在院門,喊道:“小舅舅快進來!”

    雲錦書聽到聲音,抬眼從斗笠下看著她笑了笑。

    他立刻闊步進門道:“晚晚都等不及叫人傳一聲了。”

    初月晚待他脫掉蓑衣走來,便一頭撲在他的身上抱住。

    雲錦書按住她的後腦揉了揉:“臣剛從康樂坊過來,正要和晚晚說說情況。”

    初月晚抬頭:“康樂坊下面有什麼沒有?”

    雲錦書坐下道:“康樂坊佔地極大,根據圖紙尋到幾處可以破土動工的位置,可是剛一開挖就遇到大雨,現在雖然可以趕工,但進度遠遠不夠。而且目前不知道下面究竟是什麼情況,若雨水倒灌進去,裡面有東西也會被浸泡。要確保不會出現差漏,恐怕得等雨停了才行。另外,還有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如今萬國來朝在即,若康樂坊歇業,於大皋的形象有損,皇上的意思是暫時不要驅散人群,挖掘也要儘量隱匿進行,這樣無疑大大拖慢了速度。”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小舅舅估計多久可以挖開?”

    雲錦書看了看外面的大雨。

    “這場雨少說也要下兩三個時辰。”雲錦書說,“那時候再看土壤的浸透情況,大略要等三四日才能探明。”

    初月晚想了想,覺得或許不算太漫長。

    她希望自己能撐到那個時候,看看究竟裡面是什麼。

    雲錦書覺得她還有心事,沒有急著走。

    “小舅舅。”初月晚道,“今日晚晚去見了母后。”

    雲錦書大略猜了一下,肯定是皇上和太后之間又出了些矛盾,不然不會讓初月晚從中周旋。但是其他的,雲錦書便不知道了。

    他忙得很,纔跟初永望說過要進宮,就直奔椒房殿來,根本沒有聽聞其他的事情。

    初月晚猶豫了很久才決定告訴他,於是讓房中所有人都出去,才把昨夜太后派葳蕤去騙了皇兄的事情說了。

    這件事完全在雲錦書意料之中,因而聽了一點也不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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