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劉存茂得到過太醫院的暗示，但沒想到真就停掉了，此時馬上圓了個謊道：“皇上，此事之前太醫院提過，說大國師給的丹藥與皇上近期調養的用藥或有些犯衝，公主殿下看過之後，要求暫時停藥了。老奴曾請示皇上您的意見，怕是老奴耳朵聾，聽得您答應了，又因公主殿下代表了摩天塔的授意，所以記在了太醫院的流水明細上，沒有再給陛下您服用。”

    老皇帝有些困惑，但前陣子是有些時候健忘，很多事都不記得或是記不清了。

    “朕答應過。”老皇帝仍是沒有一點印象，但劉存茂說或許是他聽岔了，是在給他找臺階下。

    劉存茂心裏直打鼓，當時公主殿下只跟太醫院說完就定了，雖說公主殿下自己覺得自己什麼都能擔著，但是事到眼前還是不能什麼都往她身上算啊！

    若是皇上覺得突然停藥不妥，這修仙煉體的事情耽誤了，停藥的做法無異於咒皇上早死，那就不是公主殿下只憑著寵愛就能擔下來的責任！

    王世廉哪壺不開提哪壺：“皇上雖不再服藥，可此事畢竟是公主殿下和太醫院的判斷，公主殿下年紀尚小，當真能夠代替大國師做出如此判斷？況且服用丹藥得以煉成仙體，是否有不能延誤服用的禁忌？那些丹藥若存放時間過長，恐怕變質浪費，還請皇上召大國師重新商定。”

    老皇帝這一天已經夠煩心了：“那就問問大國師吧。都出去，朕要歇一歇。”

    王世廉領命退出，劉存茂扶著老皇帝躺下，正要把帳子放下來，老皇帝忽然問道：“你剛說的，問過朕的決定，朕答應過，是真的嗎？”

    劉存茂笑道：“老奴定是問過沒錯，聽的時候也真真聽見皇上答應了，皇上您甭嫌棄老奴耳背。”

    老皇帝躺著望向床帳：“朕有時候，真是有些糊塗了。還以為晚晚跟朕不親了，好些事都不經過朕，自己就做了決定。”

    這可不是糊塗。

    劉存茂覺得，公主殿下就是好些事瞞著皇上不讓知道，可是說不親，那絕對不會不親的。

    皇上總覺得自己什麼都該知道，但是誰沒有點瞞著他的事兒呢？越是位高權重的人，越難從無數人的話語裡得到真心的實話，這是沒辦法的事。

    想要討好他的人，害怕他的人，愛著他的人，都不得不有所保留，這就是身為帝王的無可奈何。

    皇上一直是知道的，所以他誰也不相信，誰也不會依賴。可是到了晚年，依然會期望著有什麼人是一心所向，且不會說謊的罷。

    劉存茂跟了他大半輩子，最近時日看到他的眼神，總有些憂傷滄桑之感，不由得追憶起從前，徒增悲涼。

    “說來停了丹藥之後，皇上您的精神頭是好了不少。”劉存茂道。

    “是嗎。”老皇帝淡淡說著，合上眼睛。

    ......

    京城中，信親王府。

    初永望很快得知了初月晚被關在了椒房殿的訊息，非但沒有覺得為難，反而長出一口氣。

    “裕寧待在宮裏纔是安全的。”初永望說著起來走了走，活動了一下疲勞的筋骨。

    他繃了一天的勁兒，現在纔算安心一些。

    父皇沒有對自己降下責罰，也沒有把晚晚如何，母后那邊也還好，那就說明這場交鋒暫時還有餘地。

    只是他有些懷疑父皇的心境。

    先皇后之事自然是不能再查，也沒什麼好查的了，初永年那邊已經把他們全都給供了出來，無論怎樣這場鬧劇牽扯下去已經意義不大。

    除非在什麼都還沒查明白的時候，直接逼得先皇后一族跳出來造反。

    那些人會造反嗎？

    初永望攥著桌角沉思。

    “肅親王府情況如何？初永年有動作嗎？”他問。

    回來報信的人稟告稱，肅親王回府之後並沒有其他動靜，到現在還沒出來。

    “老八背後一定有人，絕對不是她自己要殺雲錦書，把這件事扯出來就好辦了，可是她背後究竟是什麼人？”初永望想不通。

    她招出了蕭家軍的行徑，但是又有所保留。

    難道會是初永年嗎？

    初永望想起了那支箭。

    “殿下，咱們下一步的目標還要放在肅親王身上嗎？”賈晶晶請示道。

    “不著急。”初永望鬆開手，“我們今日已經成功了一半，他很快就要自己跳出來了。”

    ......

    與此同時的肅親王府中，蕭瑤華親眼看到了那個她始終猜測卻從未得見的陰謀。

    地道。

    “王爺，這是通往什麼地方的密道？”蕭瑤華驚愕地看著初永年。

    “康樂坊。”初永年道。

    這間小院中只有他們夫妻二人，對著幽深的枯井。

    三人不抱樹，二人不看井，獨坐莫憑欄。蕭瑤華現在總有種會被初永年推下去殺人滅跡的感覺。

    但是初永年專心致志地看著井口，甚至不在乎蕭瑤華退到了自己的身後。

    “王爺去康樂坊，不必打地道也可。”蕭瑤華知道這絕對不是享樂的通道，必定有別的用處。

    “這是本王和一位好幫手共同的秘密，如今本王也不必瞞著你了。”初永年扭頭看著蕭瑤華，“你去告訴你兄長，這裏的暗道可以屯兵，入口就在康樂坊。這段時間我會想辦法讓皇上把目標轉移在信王身上，你切記不要代表肅親王府行事。”

    哪位“好幫手”，蕭瑤華心裏有數了。

    “蕭家手裏有兵權，皇上有所忌憚，這次讓蕭家自查，也是在探查蕭家現在的態度，不要讓寧遠公輕舉妄動。”初永年道，“讓皇上以為蕭家在京中足夠安定，遠的事就不值得他大動干戈了。到時候，自有出路。”

    “王爺已經決定了？”蕭瑤華道，“如何讓皇上將目標轉移在信王身上？難不成要逼他......”

    “皇上對自己的兒子素來沒什麼真感情，信王替他擋刀，他還是會懷疑信王與刺客勾結，只要稍加動搖，皇上就會起疑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