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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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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四章 無法體會的視野

    初月晚愣住。

    不會的。

    即便是以贗品收買,至少大部分的人也不知道是贗品,甚至知道是贗品的,也只是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心中所向的依然是真正的護身符。

    那樣的話,自己的所有發問,其實暗暗都指向了利用護身符收買人心的人,是師父。

    “裕寧失言,請師父責罰。”初月晚急忙俯首。

    “裕寧的擔心不無道理。”嶽清歡並不介意,“利用百姓作惡確實是值得警惕的事。然而為師覺得,既然所有的矛頭都指向為師,那為師為何不以此機會,索性讓百姓向善,遵從摩天塔的指引,那個‘始作俑者’,也就不足為懼了。”

    “遵從摩天塔的指引?”初月晚困惑。

    嶽清歡攤開手道:“無論是真的護身符,或是假的護身符,在人們手中,都是神明保佑他們的憑證。而真正能夠通達神明,為他們帶來希望的,是裕寧你和為師。只要趕在惡人之前,讓百姓追隨你的願景,那麼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

    他說得很有道理,至少聽起來,沒有露出任何破綻。

    “為師終究要離開摩天塔,隱匿於山川。”嶽清歡道,“為師並不在意身後之事,也無從主導之。一切的選擇走向很快都將歸入裕寧的手中,所以裕寧也不要僅僅以公主的身份,而是要以更高,更廣遠的視野,看待大皋朝的將來。”

    初月晚咬著嘴唇看向他。

    嶽清歡苦笑:“怎麼哭了。”

    “師父很快就要走麼?”初月晚抬手擦擦眼睛。

    “比預想的,要快一些。”嶽清歡道。

    他抬手理了一下初月晚鬢角的碎髮,初月晚抿著嘴忍注傷感。

    即便懷疑過,還是無法想象對方會背叛。

    若師父什麼都交給了自己,他又有什麼可背叛的?

    至今為止,師父一直都是把選擇的權力交給裕寧的呀。

    “裕寧應該怎麼做?”初月晚哽咽問,“才能擁有更高……更廣遠的視野呢?”

    “改變你看世間的立場。”嶽清歡道,“你是裕寧公主,但你不會永遠只是裕寧公主。摩天塔的大國師,所要承擔的是大皋朝的國運。但是裕寧,有的時候,國運並非你我一夕之間就可轉移,有些潛移默化的改變,就像脫韁的野馬,縱然明知它終將遠去,也無能為力。”

    初月晚從他的話中感到一絲涼意。

    “為何……什麼事情,無能為力?”初月晚察覺到了什麼。

    大皋的國勢……終將像脫韁野馬一般,無法控制了麼?

    前世初月晚已經感覺到了京中瀰漫的恐怖,正如山雨欲來風滿樓。

    今世難道,也不可避免?

    “裕寧,聽從百姓的聲音。”嶽清歡循循善誘,“依託這次護身符之事,你會聽到他們內心真正的訴求,和被壓抑已久,無法喘息的哀鳴。這是你身為公主,永遠也無法體會到的‘視野’。”

    他放下手,初月晚仍愣著。

    改變立場,聽從百姓的哀鳴。

    師父說的話,裕寧聽不懂。

    嶽清歡站起來:“裕寧在這兒把密信好好看看,為師今日還要會客,不能一直陪你了。”

    “師父。”初月晚牽住他的袖口,“裕寧有一件事,始終無法解脫。請求師父指點。”

    嶽清歡站著沒動,初月晚起身道:“自己最親近的人做了壞事,所有的人都在反對他,乃至要他以死謝罪,但他對裕寧始終是好的。裕寧,應該大義滅親嗎?”

    嶽清歡肅然:“若裕寧是以‘天臨福將’、大皋國師之名義發問,那麼,答案是,應該。”

    初月晚低下頭:“裕寧明白了,多謝師父。”

    嶽清歡舒展眉宇,安撫般的拍拍她,轉身走開。

    初月晚回到桌案前,拿起其中一本冊子。

    “若是以裕寧公主的身份?”她自語道,“狹隘的視野裡,有沒有正確的答案呢?”

    她聽不到內心的聲音,唯有心跳起伏。

    ……

    是日,大皋使節從京城出發,前去託玻遞送關於神牛亡故的信件。

    使者出發不久,卻有另一封信從驛站折返回來,第二天的夜裏便緊急交到了宸極殿老皇帝手中。

    老皇帝看罷信件,手一抖,將所有的信都撒在了地上。

    有些信已是皺巴巴不成樣子,並非老皇帝手上沒輕重,而是送來的時候便是如此了。

    信上所寫的時日前後相差極大,這些信都是仔細被累計在一起的。

    原來是使者即將出關去往託玻之時,意外發現八公主的駙馬正要出境。察覺對方行蹤詭異,使者立即將其行蹤報送當地官府,官府當即進行了攔截。

    然而他們的行動不知為何暴露,並未抓到駙馬,而是找到了他遺落在客棧中的行囊。檢查之時,在其中發現了這些信件,當地官員立刻上奏,並把所有書信快馬加鞭地送回了京城。

    信上所言,皆是暗殺雲錦書的圖謀。

    老皇帝拍膝蓋,倒抽一口冷氣:“這是駙馬故意留下給朕的,老八若在京中出事,他得因連坐被朕殺掉。他留下了老八通敵的證據,老八的人必定要殺他。好呀,藏了這麼久,這就是朕精挑細選的好駙馬!”

    “皇上,還追嗎?”前來報信的斥候問。

    “駙馬肯定已經逃到託玻了,抓不住的。”老皇帝道,“老八還在京中?”

    “八公主尚在!”

    “抓起來吧。”

    斥候領命退出,皇帝叫了一聲“瑾兒”,雲皇后從隔壁走了回來。

    “錦書可真是遭人妒恨。”雲皇后無奈,“竟然連八公主都牽扯其中。”

    “朕是著實沒想到她有這個膽子。”老皇帝皺著眉嘆了口氣,“朕得問問,她有什麼跟雲家過不去。”

    “雲家近來總是被小人算計,實在是父親和臣妾的失察,給皇上添堵了。”雲皇后溫柔可人地貼上來認錯。

    “怎能怪瑾兒?”老皇帝忙說,“雲家身居高位,周圍必定虎視眈眈,朕沒有保護好你們,你應該怪朕。”

    雲皇后搖頭:“臣妾只覺得皇上如此辛苦,臣妾心裏不好受。那蕭賢妃毒害神牛之事,還是不必再小題大做了。”

    “那怎麼成,此事託玻要說法,朕也要說法。”老皇帝道,“她這些日囂張得很,也該殺殺她的威風了。”

    雲皇后伏在他肩頭安慰著,微微露出一絲無人察覺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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