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三章 造假者收買人心
神牛之事報給摩天塔之後,嶽清歡迅速出面解決,和託玻來京的使臣進行商議之後,決定將神牛的牛皮剝下,內部書寫經文,儲存在摩天塔的藏經閣內。
面對如此嚴肅的事情,初月晚在一旁安安靜靜地聽著,心裏卻莫名其妙地總是想著牛肉要怎麼辦。
不行不行,不能想著吃啊!這是很褻瀆的事情!
身為國師怎麼可以有這種邪念呢!
待到抿著口水送走了使臣,初月晚才鬆了一口氣。
嶽清歡回頭看了看她的神情,猜到了她的心思。
“師父見笑了。”初月晚低頭。
“裕寧饞牛肉,不算罪過。”嶽清歡道,“知禮節,並非滅人慾。”
“師父飲食清淡這麼多年,沒有饞過肉食麼?”初月晚好奇。
“饞過。”嶽清歡毫不猶豫,“不過剋制習慣了以後,油膩之物反而吃不得了,見到便也不再饞。”
“師父是特地戒掉了肉食?”
“對,為師爲了修煉仙身,戒斷了葷腥。”
初月晚更為不解:“若師父可以戒斷,為何不讓裕寧一起戒了呢?”
“修煉仙身不是任何人都必須要做的事,律條應先律己,寬以待人。”嶽清歡道,“若裕寧自己想戒,自然是可以的,但若爲了別人的要求和規定,那便不如不戒。”
初月晚想了想,要師父這樣冬暖夏涼長生不老的仙身,就得一直不吃肉的話,那裕寧的人生過起來實在是沒什麼意思啊。
“裕寧難解口腹之慾,縱然想要仙體,可要付出這麼大的代價,還是罷了。”初月晚很想得通。
嶽清歡表示贊同。
“這次多虧師父才讓神牛一事得以解決。”初月晚感慨,“不然裕寧還真擔心因為此事引起託玻國的不滿。”
“神牛代表的意義非凡,託玻定有不滿,不過牛畢竟也有生老病死,只要處理得當,不要把事情鬧得太過複雜,託玻也不會糾纏不休。”嶽清歡解釋,“只是裕寧覺得,這件事會那麼容易結束麼?”
初月晚被他問住了。
她並不是無法估算這件事後續的發展,而是擔心這件事適不適合和師父說。
好像牽涉到國外的事情,都得謹小慎微起來。
她稍作猶豫,便說:“裕寧覺得,一定有人要為此事追查到託玻。”
嶽清歡神情平靜,期待著她繼續說下去。
“既然是託玻的牛,那麼借題發揮不也是十分平常的事麼?”初月晚問,“師父,裕寧猜得,對不對?”
“的確有這種可能。”嶽清歡說著,喚她起身跟過來。
二人乘著那架升降閣子,來到摩天塔五層的書庫。
初月晚平日裏翻閱典籍也都來這裏,對每個櫃子的編號內容都十分熟悉了,嶽清歡帶她走到其中一片立櫃前,初月晚馬上認出這是關於託玻的一系藏書。
託玻文初月晚也能大體解出來,這些年在摩天塔,除了學舞學經文,她也必須要研究周圍各個國家的信仰和教派,因此外文就成了必修課,乃至大皋朝的上古文字,也需要理解和能夠獨立譯製。
現在看著這麼多鬼畫符一般的文字,初月晚覺得自己真沒白學。
好像今世來了摩天塔,學到的東西反而比在經緯院的還要高深複雜了許多。
“裕寧,之前對你說,還有許多密信會給你看。”嶽清歡說著,將其中一個抽屜拉出來,從裡面取出一本冊子交給她。
初月晚翻開,裡面每一頁都夾著一張滿是墨點密文的信紙。
“這就是……”初月晚簡單翻了一下,抬頭看著嶽清歡。
“對,這就是其中的一部分。”嶽清歡道,“摩天塔所有的密文,都會在往來之後集結成冊。這種密文需要存檔,以便在特殊時期,兩國之間進行覈對。”
初月晚恍然,低頭看著那些墨點。
原來這些密信不是都要燒掉的麼?
“這份託玻的信,其中有些關於神牛的記錄。”嶽清歡道,“裕寧可還記得多年前三公主回京,神牛就是那個時候被帶來大皋的。”
“原來那麼久了。”初月晚想想之前。
“摩天塔是沒有資格與當政者聯絡的,摩天塔是教會,那麼與摩天塔密信往來的也就只能是該國的教會。”嶽清歡道,“在託玻是寺院接收信件,而在達沓便是祭司院,不過即便是直接與當地的神職人員通訊,信件也不可不經過當權者的眼目。”
初月晚跟著他走向別的櫃子。
這邊是達沓的部分了。
“‘丹朱聖女’一案,當初為師特地與達沓進行過求證。”嶽清歡道,“其中提及了一些細節,關於偽造的護身符,還有達沓人的暗語。”
初月晚抬起頭看著他:“達沓那邊給出的是什麼答案?”
“這個,裕寧自己就能解答。”嶽清歡說著,將其中一個抽屜裡面的冊子取出來,遞到她的手上。
初月晚接過沉甸甸的冊子。
“師父。”她眼巴巴地看著嶽清歡,“假護身符……裕寧在身份低微的人身上見到過,倒賣假護身符的人,目標也都是這些貧苦百姓。假護身符若是用來收買百姓的,師父覺得,始作俑者為何要收買百姓?”
嶽清歡低頭和她對視,兩人的目光都沒有分毫動搖。
“收買?”嶽清歡輕聲問,“裕寧是這樣認為的麼?”
初月晚眨了眨眼睛,點頭:“因為綁架裕寧的人是有組織的,若幕後操縱之人只是圖謀利益,並未有別的心思,怎麼會用護身符作為這些人標記呢?”
嶽清歡幫她拿過那些冊子,轉身在前面走。
初月晚在後麵小步跟著他。
書庫邊緣沒了那麼多密集的櫃子,只有一片空地,地毯上擺著茶臺,供人暫歇。
其他巫祝禮官見他們過來,都恭敬地避讓出去。
嶽清歡把冊子放在桌側,席地而坐。
初月晚走來坐在他的對面。
“不可排除‘收買’的可能性。”嶽清歡道,“為師測算過製造假護身符的地點,人員,等等細節,儘可能地掃除那些以此牟利的人。但是為師從未想過將求購者也一網打盡,雖不能縱容此事蔓延發展,但也對求購者相對放寬。”
“裕寧與師父意見相同。”初月晚問,“師父說過,假護身符是褻瀆神靈,然而百姓並不知道是假的,又或許知道是假的,卻還希望得到一份庇佑。這不是他們的錯。”
“裕寧說得對,製假售假的確褻瀆,不容姑息。”嶽清歡道,“但正因為百姓質樸的需求,想要讓這件事杜絕,幾乎是不可能的。而其中一部分人會被利用,也是無法控制的事。”
初月晚沉思片刻,道:“師父的意思是,可能製造假護身符的人,和利用假護身符收買人心的並非同樣的人?”
“裕寧覺得,即便用贗品收買了人心,人心又會向着作假的一方麼?”嶽清歡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