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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二章 都來聽公主講經

    “父皇……兒臣錯了,請父皇寬恕。”初永繼慌忙叩頭。

    “朕現在忽然想要查查左相家詩會上的事了。”老皇帝說著走到他的面前,“畢竟有人能把刺客安插進相府,安排到晚晚的身邊,那麼還真有可能某一日,也安插到朕的宮裏。”

    初永繼幾乎嚇傻了,猛在地上磕頭:“兒臣一時荒唐!父皇恕罪!!”

    “這兒是不是朝堂啊。”老皇帝仰頭問別人。

    “是。”眾臣答道。

    “那審案該去哪兒呀。”老皇帝又道。

    刑部尚書和大理寺少卿毛八千出列。

    “帶下去。”老皇帝指著初永繼和顧御史,揮揮手,“先關著,朕乏了,回去睡一覺。”

    殿前侍衛來攙起初永繼,初永繼直瞪著初永年不肯走,侍衛左右挎住胳膊將他拖下朝堂去。顧御史跟著侍衛的提醒站起來,自己走了出去。

    他經過雲勤的身邊,忽然扭過頭來:“輔國公,煩請裕寧公主,垂憐小女。”

    雲勤和他拱了一下手,顧御史便被拉出門走了。

    老皇帝已經從屏風後麵離開朝堂,留下的人面面相覷,方纔跟著諫言的人,紛紛捏了把汗。

    ……

    午後,乾英山。

    今日有辯經講堂,初月晚一直跟著嶽清歡在道場忙碌,為各位巫祝道長整理抄錄下來的高見,順便為一些參會的外國使者答疑解惑。

    初月晚擅長多國語言,講解清晰明朗,原本各位只是聽不懂了纔來問一兩句,誰知道聽她講一講就上了癮,索性在辯完一場之後就過來聽她再講一遍。聽解說的人越擠越多,蒲團排成了孔雀的裙襬。後排的人簡直要聽不清了,為爭一個空位居然吹鬍子瞪眼要罵起架來。

    那旁等著下一場講經辯論的嶽清歡等人都興致勃勃地看著。

    “大國師,公主殿下這是要搶了您的風頭啊。”禮部官員笑著調侃道。

    嶽清歡語帶欣慰:“這正是本座所盼望的景象。”

    初月晚沒成想被一群人這麼圍著,還得一直不停地講下去,擔心自己會講得不好,緊張壞了,急忙朝著這邊尋找嶽清歡的身影。

    看到師父對自己露出溫柔和善的目光,初月晚放心了不少。

    過了不一會兒,便是午休的時辰。

    初月晚剛起身想去歇歇,那些外國來的使者僧侶就又一次跑到她的周圍,初月晚不好拒絕,卻又實在是口乾舌燥講不動了,正發愁的時候,忽然前面人群中被開出了一條小道,有人走了過來。

    是師父!

    鬆苓在前方拿著法器開路,嶽清歡宛如一條長刃劈開人群,朝初月晚走來。

    “師父。”初月晚行禮,嶽清歡讓她起身。

    “裕寧累了吧,與為師去用些齋飯。”嶽清歡叫她過來,轉頭對那些人講了兩句話,便頃刻解圍,令擁堵的人群散開了。

    初月晚長舒一口氣,急忙跟著嶽清歡上山去摩天塔用飯了。

    “師父是怎麼勸他們離開的?”初月晚覺得不可思議,自己被堵著動都動不了,怎麼說也說不通。

    “倒也沒有什麼難處。”嶽清歡低頭道,“為師只是把只有一日的辯經,延長為三日了而已。那樣,他們便可以把今日的問題,都留到明後日再向裕寧求解了。”

    初月晚:“呃……”

    一天拆成三天份,師父,您究竟是救裕寧啊還是要裕寧的命啊。

    初月晚苦哈哈地憋著嘴思索後面這兩天可說點什麼好,嶽清歡將素餅遞到她手裏。

    算了不管了,先吃飽肚子再說。

    初月晚低頭啃著餅子,卷一點蔬菜和醬料,吃得很香。

    這小公主雖然愛吃,但不算十分挑揀,世間美食不拒葷腥不嫌素淡,口味可以說是廣袤無垠了,給她放到嘴邊上,她什麼都肯吃。

    摩天塔的齋飯雖然清淡,但做起來風味俱佳,並不容易。吃這齋飯,也不算虧了她的嘴。

    嶽清歡看著她吃完,鬆苓在旁遞茶。

    初月晚漱口擦擦嘴,再飲一杯清茶,算是爽快了。

    “師父,裕寧方纔講解的,不知是否合乎經義?”初月晚擔心自己的發揮。

    “經義也都是人講出來的,對與錯無妨,只要自圓其說,便是通悟了真理。”嶽清歡肯定道。

    “裕寧不太懂。”初月晚道,“雖然師父從前也說過,意義未必是固定的,文字表達的內容豐富而隱晦,不同的人理解起來定有不同。但是,總歸還是有個大概的解釋罷?不然人人都有自己的看法,人人都不一樣,那要如何教化大眾呢?”

    嶽清歡聽她思考到這個份上,十分高興,仍笑著說:“經文是傳達的工具,書寫者爲了表達自己所領悟的意義,用自己的語言和思考形成了文字,但文字所能表達的天意,不過十之一二。之後,再由另一些人按照他們的理解去解讀出來。便再次曲解這一二中的寓意,一層一層地剝離之後,又有多少原初的東西能夠抵達聽者的心中?”

    他接著解釋道:“裕寧不必在意具體的細枝末節,那些是你的思索所要填補的地方,而聽你講解的人,只要付出真心去接納經書的文字,自然可以從你的講解中領會到大致相似的含義。這世上從來就沒有一模一樣的兩個人,也不會有一模一樣的見解。但人的慾望,求知的方向,卻大同小異。”

    他搖晃茶杯裡面的茶葉,那些茶葉在初月晚的目光下轉著圈。

    “裕寧將自己的心願,自己的領悟透過講解告知了他們。”嶽清歡道,“而他們也在聽的時候將自己的欲求,自己的領悟融合了進來,最後,他們也會繼續講給他們國家的國君和百姓。說到底,不論是裕寧在解釋,還是為師在解釋,他們聽到的,都已經不是真正自己讀到的那一份內容了,那麼大同小異的‘小異’,也會在這種轉述中被打磨成他們真正想要的模樣。故而不是講解經文在教化大眾,而是大眾在聽的時候,主動教化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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