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輪東目瞪口呆。

    “鷹王殿下。”初月晚開口就是流利又標準的達沓官話，“我是專程來見你的。”

    回輪東一時不知道要回答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沒想到這樣小的女孩子，說達沓話說得這麼好，難道京城的貴族，都是如此精於修習別國技能的麼？

    那也怪不得雲錦書能通曉那麼多方言了。

    “我想問一問……關於雲錦書的事情。”初月晚繼續用達沓話對他說。

    “在那之前。”回輪東抬起手示意，“小王也正有云錦書交待的東西給裕寧公主。”

    初月晚意外地看著他在衣袍裡面掏了掏，取出一個扁長的紙包來，好像是一本書。

    “這個。”回輪東交給她，“是我國祭司院與大皋摩天塔之間密信的對照藍本，雲錦書特地讓我親手交給你，希望你妥善保管。”

    初月晚有些詫異地翻開看了看，道：“這本書我這裏也有，對照藍本，為何小舅舅要特地帶這個給我？”

    回輪東還沒解釋，初月晚忽然明白了。

    “原來是這樣麼……”初月晚驚愕，“有了這個，就確認了是那本書，就可以解出摩天塔的密信了。”

    回輪東更覺得驚奇，這本書在祭司院都是自己特地跟父王旁敲側擊地提起，之後才能夠向祭司院要來檢視的。可是裕寧公主看一眼就知道是哪本書，平日裏得是多麼熟悉和能夠隨意接觸到這些典籍的啊。

    差點忘了，她是丹朱聖女，大國師的親傳弟子。

    竟然這麼重要的職位，是一個小女孩來擔當的麼。

    怪不得他們說，裕寧公主是天賜之人。

    “謝謝鷹王殿下，你千萬不要說出去。”初月晚道，“不然你可能會遇到危險的。”

    回輪東覺得有些許好笑，自己這樣的身份，怎樣叫危險，怎樣不危險，已經根本不重要了。

    初月晚並未自己藏起這本書，而是輕輕向身後比劃了一下，一個高大的身影忽然出現，回輪東驚起了一身冷汗，待對方來時，便認出是一位身披甲冑的將軍，在皇帝身邊見過的。

    “這位是我心腹之人，虎賁中郎將荊叱荊大人。”初月晚介紹著，將那本書交給荊叱揣起來，“他值得信任，鷹王不要擔心。”

    回輪東望著荊叱強壯的身軀，本能地有些警惕，但沒有做什麼表態。

    屈居在他人屋簷下，一定要小心一點。

    “公主殿下。”回輪東覺得交出去這本書之後，肩上的沉重感稍微減輕了些許，便又提起另一件，“小王初來京城，所交之人甚少，裕寧公主願意如此信任小王，實在是小王的幸運。來大皋之前，雲將軍曾多次提起過公主殿下和信王殿下。小王一直對二位心懷欽佩，不知可有榮幸，也見一見信王殿下？”

    初月晚略帶為難。

    “是小王失禮了。”回輪東以為她不願。

    “並非。”初月晚忙說，“而是……現在我信王哥哥行動不便，我也沒辦法輕易見到他。若讓鷹王殿下按照我的方法做，又未免有些……”

    “什麼方法？”回輪東露出了想試一試的眼神。

    荊叱覺得不是太妥當，俯身蹲下，對初月晚道：“公主殿下，鷹王殿下畢竟是達沓尊貴的王儲，本就不便來往於大皋後宮，更何況是去東宮見信王殿下？”

    初月晚想想也是這樣，著實無可奈何。

    “鷹王殿下若有心，以後見面定是沒有問題的。”初月晚道，“但是我覺得，鷹王殿下一定有什麼急事，需要轉達給信王哥哥。”

    回輪東沒想到她這麼快就猜到了。

    但是雲錦書特地提示過，要親手轉交才行。

    且不說現在是否信任裕寧公主，就算信任她，也不能破壞之前和雲錦書的約定。

    不然，倒也無關乎誠信。

    他是真的擔心百密有一疏，千里之堤潰於蟻穴。

    “沒關係，”回輪東淡淡道，“只是結交信王殿下之心甚切，有些著急了。今後若有機會，小王一定會親自拜訪信王殿下，今日失言，還請公主殿下海涵。”

    “哪裏哪裏。”初月晚道，“跟我不必太客氣，裕寧知道鷹王殿下在京中，身處異鄉又無親朋，生活一定有諸多不便。若不嫌棄，隨時可以差人來摩天塔傳信給我，有需要幫忙的地方，裕寧一定會盡力而為。”

    回輪東也未曾想到這麼快就得預備著欠一個人情。

    他實則只想把手頭的東西交接出去，好能暫且睡一個安穩覺而已。不論是否要和雲錦書相互利用，他到底在來之前還是敵國之人，表面上的和解往來，不過是情勢所迫。

    在他心裏，中原人依然是極其危險需要防備的。

    大國師身邊的弟子，天臨福將，更是要小心應對的角色。

    縱然……看起來並無危害。

    回輪東主動說起兩國的過節，試圖測探她的戒心：“從前丹朱聖女之案，我父王貿然行事，給公主殿下造成了不可原諒的傷害，作為王儲，我回輪東，代表父王向公主殿下致歉。”

    他說著，將手握拳抵在胸口，微微鞠躬，行了一個達沓的高等禮節。

    想到那件事，初月晚依然心有餘悸，她並未立即接受回輪東的道歉，而是黛眉微斂，道：“鷹王殿下若道歉，還請向我身後這位荊大人道歉。那次事件中，因為貴國的不正之舉，受到重傷的人是荊大人。”

    回輪東怔怔，抬頭看著荊叱，忍下身為王子的尊嚴，向他低下頭，道：“荊中郎，此事達沓不求諒解，但願補償。”

    “末將沒有資格接受鷹王殿下的致歉。”荊叱道，“不過，若公主殿下願意接納，末將定是不會故意為難。”

    初月晚想了想，道：“鷹王殿下，賠我們荊大人一把刀吧。”

    “刀？”回輪東不解。

    “聽說，達沓的刀工尤為精湛。”初月晚道，“荊大人素愛習武，那次傷了荊大人之後，荊大人的愛刀也在戰鬥中折損，過去的事，已經受的傷，已經沒辦法彌補，那麼至少在物質上，補償荊大人一件有意義的事物吧。”

    “沒問題。”回輪東道，“這刀的錘鍊之法，我雖不能親手為之，但技藝上的細節我很清楚。謝過公主殿下與荊大人的寬宏大量，這把刀，我必定要奉上。”

    荊叱躬身謝過。

    “其實，對鷹王殿下，我也有事相求。”初月晚肅然道，“你見過小舅舅，還把他的訊息帶回來了，你就是我的恩人。”

    回輪東略顯侷促，也有些疑惑他們之間，雖然之前他了解過雲錦書本人，也瞭解過大皋的天臨福將，但是這舅甥之間的關係總覺得有些微妙。

    如今裕寧公主一說，更覺得好像哪裏不對。

    “他在那邊好好的。”回輪東對雲錦書的感情十分複雜，說起來也是不冷不熱，“裕寧公主，在等他回來？”

    “嗯。”初月晚認真地點頭，“等小舅舅回來，跟裕寧成親。”

    回輪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