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男人之間的遊戲
白衣少年在人們的簇擁下,走過去縱身一躍,輕盈地站在擂臺上。
他在歡呼聲中脫去外袍丟向臺下,赤膊上陣,修長精悍的身體不像一個只有十三歲的男孩。他宛如矯健勁瘦的虎豹,目光灼灼又似獵食的鷹隼,在這個擂臺上,唯有他放射出烈日般的光芒。
“哇小公爺……這是練了多少年的功夫啊。”連一旁同樣年紀的初佑康都不禁讚歎。
初月晚從來沒有見過他完全脫去衣袍,看到這一瞬時莫名其妙地紅了臉。
可是……可是小舅舅真的太帥了!少看一眼都捨不得!
初月晚右耳邊飄著一隻小仙童說:“矜持矜持!公主殿下怎麼能隨便看男人的裸.體!您還是沒出閣的黃花大閨女呢!”
左耳朵邊則飄著一隻小惡鬼,說:“這是你夫君啊!你不看誰看!再說光個膀子算什麼!你還衝著人家光過屁股呢!”
“嚶。”初月晚一番掙扎,捏扁了嘰嘰喳喳的小仙童。
臺上雲錦書對著自己的對手抱拳示意。對手也十分尊敬地拱手道一聲“承讓”,兩人稍退兩步,蓄勢待發。
樓下的人們舉拳高呼助興,樓上的初月晚踮腳站在包廂美人靠的座椅上,直直地盯著臺上的雲錦書,恨不得越過扶欄朝他飛下去。
其實,之所以要赤膊,是爲了防止摔打的過程中抓住衣服抓不住人。公平起見,誰也別穿。
大皋朝的“摔角”,全名叫做“摔跤角鬥”,是從西域的達沓國傳來的一種格鬥遊戲。
雖說是遊戲,可實際上已經演變成了一種實打實的比武較量,稍有不慎就會致人死命。上鬥技場之前比試雙方都要簽訂生死狀,即便是命喪當場也沒得埋怨。
好鬥自古是男人的天性,越是兇狠的抗爭越能激發出無盡的勝負欲。於是自從摔角傳入中原,便風靡不衰。即便不在明面上玩得那麼大,私下裏也有很多人閒來無事會與朋友不痛不癢地摔上一兩輪來取樂。
好在很少會出現摔死人的情況,崇武館也以打倒對手就算勝利,初月晚自然沒有機會見識其中的殘酷了。
“快看快看小殿下!要開始了!”寒香捂著鼻子,卻還興沖沖地喊。
臺上雲錦書比對手整整矮了兩個頭,身形也要纖細很多,完全不是一個重量級的選手。
“好傢伙,體型差這麼多,小公爺能贏嗎?”底下客座中的人在一片嘈雜中詢問身邊的朋友,“我可聽你的話,都押在他身上了。”
“你新來的懂什麼!跟著哥們兒準沒錯!別看小公爺人小,本事可大!”他的朋友拍著胸脯保證。
有湊熱鬧的聽見了,故意過來說:“上面另一位可是虎賁中郎將,荊叱!英勇神武無人能敵,皇上都贊他‘凡荊卿在處,厲鬼止啼’!”
鬼都能給他嚇得不敢哭,你說厲害不厲害!
虎賁中郎將雖然只是四品,但身為皇家近衛統領,專克謀逆行刺,武功是一等一地高強。
新來的那客人有點慫了,雲錦書的體格雖然精健,但和那人滿身彪肉比起來,就像只會被拎著翅膀提起來的小雞仔。
“哼,”座中老熟人不屑,“荊中郎雖有兩把刷子,但那也是小公爺前些日子不在!小公爺一來,我不信他的連勝戰績還能保持到這場下臺!”
說著說著,臺上兩人重新靠近,面對面頭頂頭鉗制住對方的臂膀。一時間,臺下迅速安靜。
突然一聲高亢鳴鑼,角鬥正式打響!
“哦——!!”臺下再次群情歡騰。
雲錦書和荊叱同時發力抗爭,兩邊的叫喊聲都不絕於耳,分辨不出到底哪一邊更勝一籌。
雖然雲錦書是崇武館摔角的常勝將軍,至今未有敗績,然而云小公爺畢竟貴人多操勞,來的機會並不多。而荊叱的休沐日子與小公爺正好岔開,導致以往二人從未交手。在雲錦書不再的日子裏,這個人也是場上當真叱吒風雲的偶像。
終於這次,傳奇碰上傳奇,盛況難逢!
雲錦書和他比實在嬌小,但力量卻很巧,輕易無法動搖。荊叱想一把扳倒他不成,大喝一聲架住他的胳膊往上一抬,竟然把雲錦書整個人頂離了地面。
臺下一陣唏噓。
初月晚在上面看到,緊張得心跳如鼓。
“嘖。”雲錦書一點也沒慫,腳雖然一下沒著地,但馬上就一個巧勁兒踹上他的腹部,翻身騰空,眼看要騎到他脖子上。荊叱死死抓住他不撒手,想將他甩下擂臺,雲錦書卻突然一個頭槌撞上荊叱,將他撞得趔趄兩步撒開了手。
臺下歡呼。
兩人再次拉開距離。
荊叱穩住底盤,他比雲錦書高大,可以霸王蓋頂直接制敵,但也容易被找到下身的破綻。
雲錦書瘦小靈活,輕易可以找準他的疏漏,然而力量上的差距讓他無法迅速地一擊將荊叱放倒。若持久戰,體力消耗必然會影響速度,反而受制。
大皋朝摔角並不拘泥於形式,只要能夠制敵,除了撩陰腿不准許之外,其他的打法都不成問題。
“荊中郎,得罪。”雲錦書攥緊拳頭。
“小公爺不必拘禮。”荊叱抹一把額上的血,擺出架勢嚴陣以待。
各自觀察片刻,雲錦書突然間奔上前去主動出擊,荊叱狠狠抵住他的攻勢,兩人再次扭打起來。
“哎呀!雲小公爺人小氣盛,太過急於求得上風了!”臺下有人拍腿直呼,“他人本就小,更應該以守為攻等著對方攻上來好抓住破綻的呀!”
“小公爺什麼時候氣勢上輸過人!每次他上臺必定要先發制人,少年郎火氣旺可以理解嘛!”
“但是這回對手可不是平常人,這局的結果不好說咯!”
包廂裡面也在議論這次雲小公爺的戰術有誤,恐怕要虧大本了。
初月晚擔心小舅舅,手心已經攥出一把冷汗。
“芙芙香香……我不敢看了……”初月晚快要哭出來。
“那我們要不要先回去呀,小殿下。”寒香心疼地摟著她。
“不、不會去,要陪小舅舅……”初月晚捂著臉,從手指縫往外看。
芙蕖無奈,就知道小殿下面上軟性子卻倔得很,怕也還是要看的。
“裕寧公主不怕,這位荊中郎是皇上的護衛,他若敢傷了小公爺,得罪了皇上皇后,那他這官還要是不要?”初佑康說得很現實,但也的確是個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