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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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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二章 最早懷疑最確信

    回輪東所說的玩兒的地方,和雲錦書猜得八九不離十。

    王城中的酒館,像是寒酸得多的康樂坊。

    這酒館也是一大片,室內室外都有,很多男男女女在門口廣場載歌載舞,樓內也傳來歡笑聲和祝酒歌的雜音。胡琴琵琶合奏,聽得半分遙遠的鄉音。

    中原貴族幾乎不踏足達沓,因而接待使臣的高規格宴會只在王宮之內,使臣和同行的中原人自有宮女陪伴,也不會輕易來到城中取樂。所以在這兒的中原面孔,要麼是商人,要麼是流民。

    這種地方,往往是資訊彙集最為密切的地方。

    雲錦書從不低估任何人,即便之前這位小王子表現得總是差強人意,但自幼生長在王城的他,多少都會了解到這城中上上下下的生計。

    晚晚那麼小就知道康樂坊和崇武館,回輪東十七歲了,四肢齊全,八成不會天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果然不出所料,回輪東是來過這種地方的。

    而且他還是有意選擇了這個地方,雲錦書覺得不會只是玩玩而已。

    在京城,他每次去康樂坊,都是爲了任務,來到達沓也是同理。

    回輪東進了酒館在地毯上一坐,舉起盛滿酒的牛角杯,周圍跳舞的胡姬在旋轉,裙子上的飾物隨著裙襬綻開發出丁零清響。

    “阿蘇勒來過這種地方嗎?”回輪東問他。

    “沒。”雲錦書裝作靦腆的樣子,拿著酒杯手足無措狀。

    “哈哈哈。”回輪東這會兒反而放開了,岔開腿仰著脖子飲酒,嘆了一聲,“爽快。”

    和當初在軍營裡,儼然不是一個人了。

    然而他畢竟還是個知書達理的王子,縱然沒了坐相,又要飲酒,和連笳拉貢旗的那幫野人比起來還是“端莊”了不少。

    雲錦書方纔在他喝之前把跟他的酒掉了包,現在看他喝下去還沒什麼事,不過說不準下了別的什麼長效藥,又或者有人下毒要害回輪東,於是又手快地將自己酒杯中的偷偷倒掉,直接從旁邊喝了有一會兒的那群人罈子裡搞了一杯回來。

    小時候在京城街上跑著玩,看那些變戲法做幻術的江湖人士有趣,他還專門學了這點小手藝,總有派上用場的時候。

    “回輪東王子,您和之前看起來不大一樣了。”雲錦書舉杯道。

    “哦?哪裏不一樣?”

    “以前像是在身上壓著塊石頭,如今那石頭卻一下子沒了。”

    “這樣啊,用中原人的話說,叫‘如釋重負’吧。”

    雲錦書愣了一下,道:“回輪東王子為什麼要學中原話?”

    回輪東忽然想起之前自己爲了試探他,專門在他面前說過中原話,那時候阿蘇勒好奇問過那是什麼鳥語,回輪東告訴了他。

    “王族都要學。”回輪東簡單解釋。

    “哦。”

    “哦什麼哦,有什麼不對勁的。”

    “我以為達沓跟中原血海深仇,不應該學他們的話。”

    “那你可就狹隘了,越是敵人,越要學會他們的語言,瞭解他們的文化,和他們的人往來。”回輪東認真說,“這就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雲錦書:“不懂。”

    回輪東:“你不用懂,我懂就可以了。”

    “王族都會說,那我們言雁公主為什麼不會說中原話?”

    “因為……”回輪東頓了一下。

    總不能在連笳拉貢旗的人面前說連笳拉貢旗的族長蠢,連笳拉貢旗總有一天會被自己蠢死吧。

    “因為沒有必要。”回輪東改口道,“連笳拉貢旗擅長行軍作戰,和中原人打交道的事,交給天狼王和他的子嗣就行了。”

    雲錦書跟他碰了個杯:“不會說也挺好的,那鳥語難聽死了。”

    “難聽麼……”回輪東喝完這口酒默了一會兒。

    他從前有多懷疑阿蘇勒,如今就有多相信他不會是潛藏在軍中的奸細。

    不是一朝一夕之間的感覺,從他開始試探這個人開始,這個人並不迴避任何關於中原的事情,也從來沒有在達沓人的習慣上出破綻,很多細微的地方是難以時刻照顧到的,若他能瞞過這麼多人的眼睛,那回輪東願意相信那奸細是個土生土長在達沓國的內奸。

    而阿蘇勒,一直是軍中忙前忙後,不怎麼特別起眼,也絕不拖後腿,明目張膽地在他眼前晃來晃去這樣一個人。他對王城有著始終如一的好奇心,也對連笳拉貢旗表現出強烈的歸屬感,他的習慣,他的語言,從來沒有高捧過達沓,也從來沒過度貶低中原。

    倒像是和自己無關的事,就不必太過在乎。

    他說過,大葉支部要報仇,但是自己小小年紀就在外,對那場災難沒有很深刻的印象了,所以仇恨埋在心裏,遇到敵人的時候再殺敵,不殺敵的時候要讓自己過得開心點兒。

    他在連笳拉貢旗的其他戰士眼裏,也是一個無功無過但很靠譜的小兄弟。不多言多語,還很稚嫩,是老實人。

    似乎一直都是。

    所以來到這地方,阿蘇勒沒有表現得特別興奮,也在回輪東的意料中。他的印象裡,阿蘇勒總的而言算穩重認真,只有跟兄弟們喝酒的時候會又唱又跳,現在只有自己這個外人,周圍又是不熟悉的環境,他一直按著馬刀喝酒也是尋常反應。

    “馬刀還提著做什麼?”回輪東問。

    “保護王子的安全。”雲錦書說。

    “這到我家了,我有什麼不安全。”回輪東指著那些正作樂的酒客道,“那個是多羅部落的大將安格,他們部落本就離得不遠,只要不打仗,他根本就不回去,只在這兒喝酒,醉了就睡,醒了就吃喝,喝到下次打仗再動身。”

    說著他又指向跟安格共飲的另一個人:“那個是大臣達姆斯,是個管理王城商戶的文官,算不上個人物,但是在王城中很吃得開,許多人要跟他喝酒。有時候父王召見,他都是從酒館裏趕過去的。”

    “那個女的是誰?”雲錦書看著他們同坐的一名豔麗女子問道。

    回輪東挑了挑眉:“勸你不要打那女人的主意,她是這兒管事兒的,稱呼的話,可以叫她狄伊。”

    雲錦書還是默默地看了那女人一會兒,對方也發現了他的視線,轉過來嫣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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