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受害者成了罪犯
嶽清歡彷彿看到了自己的末路。
混亂中那老道長找到了他,抓住他的下巴,逼著嶽清歡張開了嘴。
意識到他要把什麼東西塞進自己的嘴裏,嶽清歡急忙掙扎。然而那老道長的力氣格外大,爪子似的手將他的臉捏出血痕,另一隻手裏掐著之前煉好的那另一顆人眼睛,用力朝著嶽清歡嘴裏放。
嶽清歡被他掐得直作嘔,拼了命卻無力掙脫。
“來吧來吧,吃了這個。”老道長說,“你不是想試試嗎?”
不想!!
嶽清歡掙扎不休,那老道長將他按在地上,強行把手指頭伸進他的喉嚨裡卡住舌頭,將那顆眼珠子塞了進去。嶽清歡沒機會往外吐,便嚥了進去。
那東西燒得喉嚨裡一陣火辣辣的劇痛,他以為噎住,窒息般的痛苦襲上顱腦。
他昏了過去。
……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嶽清歡已經躺在了醫館裏。
在道觀裡發生的事情像一場噩夢,要不是渾身的疼痛還在,他幾乎以為那都不是真的。
醫館的大夫數落著他獨自去那地方多麼危險,嶽清歡卻沒有聽進去,而是問起來那裏的情況怎麼樣。
“怎麼樣?當然是壞大事了。”大夫說,“你好些天沒有回來,藥鋪找你找不到,就去道觀找,可是到處都鎖著,敲門也敲不開,就報了官。官差來了一看可好,裡面都是死人啊!你就在死人堆裡躺著,他們以為你也死了,拉出來的時候發現還有口氣……”
“那道長人呢?”嶽清歡問。
“那妖道早就不知道哪裏去了,現在還在找呢。”
嶽清歡沒有再提此事。
“你怎麼樣?到底發生了什麼?”大夫問他。
“說來話長。”嶽清歡道。
過了沒兩日,官府便派人來把嶽清歡帶到了衙門,讓他作證妖道謀財害命一案。但是嶽清歡只知道他們害命,並不知道他們謀財。將大致的經過講了一講,幻覺中很多的東西都記不大清楚了,隱約還有被餵了一顆丹藥的印象。
可是那顆丹藥到底自己吃了沒有,嚥下去沒有,嶽清歡記不清了,也沒有說。
他對那個可能進了肚子的東西,只要想一想就覺得噁心至極。
“他在裡面煉的什麼丹藥?”縣令問道。
“長生不老藥。”嶽清歡如實答道。
自然沒有人相信有這種藥的存在,縣令也覺得天方夜譚,認定是妖道所做的邪術,根本不可能是真的。
但是縣令身邊那個師爺,卻用饒有興趣的目光盯著嶽清歡。
那眼神看得嶽清歡十分不適,彷彿一把火鉗伸進他腦子裏攪動著。
嶽清歡被問了一番話,因為沒有抓到老道長本人,這個案子只能算是無頭之案。那師爺伏在縣令耳邊說了幾句話,縣令忽然神色大變,驚堂木一響,翻臉讓人將嶽清歡押入大牢。
嶽清歡不明就裏,成了殺害道觀中所有人的嫌疑犯,甚至被指控殺了“至今沒有找到屍體”的道長。
在牢裡捱了幾天的酷刑,嶽清歡依然招不出幾個字來,縱然藥鋪老闆醫館大夫輪番求情,都沒有辦法動搖縣太爺的判斷。
血肉的氣味瀰漫在空氣裡,嶽清歡發覺,其實自己這輩子都沒有離開過那個山村。
想要改變的苦難,追索的命運,一切都沒有改變過。
不知道什麼時候,忽然有人來牢中看他了。
嶽清歡迷迷糊糊地,認出面前那個人,就是之前縣太爺身邊的師爺。
這人留著一小撮山羊鬍子,一邊看著嶽清歡的狼狽,一邊不時地捋著那可憐稀疏的一點鬍子尖。
“你是那日給道觀送藥材的藥鋪夥計。”師爺說。
嶽清歡點頭。
“為什麼沒跟掌櫃說?為什麼直接把藥材送過去了?”
“那藥……不能一起吃。”
“不能一起吃,或是有人投毒,為何不報官?”
“以為是開藥的人寫錯了,弄錯藥性……就……去看看……”
“你可真是大善人啊。”
嶽清歡不覺得自己哪裏是個善人了,只覺得當初果然報官或跟藥鋪老闆商量一下才對。
師爺捋著小鬍子,湊過來看著他的臉:“你還記不記得,當時那藥的方子裡開的都是什麼?”
嶽清歡過目不忘,自然是記得的,於是又點了頭。
“好。”師爺似乎很滿意。
他眼神示意衙役,將嶽清歡放了下來,嶽清歡渾渾噩噩被拖出牢房,洗乾淨之後帶到外面去。但不再是重新審判他,也不是給他洗冤平反,而是把他帶去了一個沒見過的院子。
那些帶他去的人把他按著頭跪在一扇屏風前,嶽清歡知道屏風後有人,卻看不到是什麼人。
一個聽不出男女的尖銳聲音從屏風後響起:“把那日的方子,寫出來。”
嶽清歡困惑不解,可週圍人已經迅速擺好了筆墨紙硯,將筆桿子塞進了他的手中。嶽清歡雙手無力,歪歪扭扭在紙上寫下了自己記憶中所有的藥材。
這個時候他還不明白對方到底要做什麼,甚至連猜一下的力氣都沒有了。
寫完後,那張紙迅速地捲走送到了屏風後麵。
“很好。”那個聲音說,“從現在開始你已經死了,你現在,是一個‘新人’。”
嶽清歡更加疑惑。
但是由不得他反應過來,又被人抄起兩臂架了出去。他頭上套了個紗織的罩子,和衙役從官府的院子裡走出去,看見許許多多人朝著菜市口跑,很是熱鬧。
菜市口是城裏執行死刑的地方,人們往那邊跑,一定是湊去看殺頭的。
“什麼人……”嶽清歡困惑地朝著那個方向看去。
“你。”旁邊的衙役說道。
“可是我們沒有在往那個方向走。”
“是啊,沒有。”
那為什麼說殺的是我?
嶽清歡正混亂著,卻見前方人頭攢動處,行駛過一架囚車,裡面站著一個頭上套著布袋穿著枷鎖囚服的人,他身上掛著牌子,上面寫著什麼字。
嶽清歡眯起眼睛去看,恍然看清了。
那牌子上,竟寫的是自己的名字。
囚車駛向菜市口,嶽清歡被衙役抓著,扭向另一邊的路口,再看不到囚車和人群。只聽見背後看熱鬧的起鬨聲此起彼伏,經久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