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在坐席上嚇得差點心跳停止，這會兒看到人沒事，仍是擔心得連忙起身要往下面跑。

    初永望眼神很好，馬上看出初月晚安然無恙，鬆口氣的同時又盯向人群中那個戴著睚眥面具的人，但是那人閃了一下便不見了。初永望眼看著老皇帝起身要離開坐席，心中劇烈地打起了鼓。

    那個人出現，還能是爲了什麼？

    他一定是來殺父皇的。

    他知道父皇在乎裕寧，若是在馬場中裕寧出了事，就算只是擦擦碰碰，父皇也一定會離開安全的看臺走下馬場附近。

    就像現在……

    “父皇……”初永望叫了一聲。

    老皇帝沒有聽見，依然在太監和虎賁軍的簇擁下朝臺階往下走，初永望想再叫他第二聲，卻只張開口沒有發出聲音。

    若是裘鳴殺了父皇呢？

    自己這個太子已經成年，就算還沒有成家，也是板上釘釘的儲君，母后年富力強，縱然雲家現在少了一個雲錦書，雲老太爺也依然是朝堂上呼風喚雨的人物。

    初永望有種恐怖的設想。

    就算父皇現在死了，也不會有人能撼動自己的地位。

    一個多疑又狠毒的皇帝，或許他死了，纔是個好皇帝。

    不……他不是沒有對你好過……他是你父皇啊，就算他嘴上不說，但是心裏是在乎你的，他總是督促你鞭策你，是爲了讓你成為一個夠資格的儲君。

    不——你永遠不會達到他的要求，因為他根本瞧不起你根本沒有把你放在心上，在他心裏沒有人不能算計，就連他口口聲聲相愛的母后也被他利用和傷害過，怎麼會有殺人全家還要把人養大做妻的事？母后只是他滿足一己慾望的工具罷了！

    他連他滿意的兒子都能殺，你又算什麼？

    初永年在旁註意到他的眼神，皺了下眉。

    “九兒。”初永年提醒。

    初永望猛地回過神來。

    “九兒，”初永年對他說，“你看起來像在想什麼不該想的事情。”

    初永望回頭看著他，一時毛骨悚然。

    初永年見他這樣，舒緩了眉宇，輕聲安慰道：“沒事了，你也下去看看裕寧吧。”

    初永望慌忙起身，他看著老皇帝走下去了，又看到雲皇后在焦急地跟著，連忙走上去扶住她：“母后，裕寧看起來沒事，我下去就行了，下面人多又亂，您先留在這兒，也看得清楚些。”

    雲皇后方纔也隱約注意到了馬場中混入了某個眼熟的人，心裏正忐忑，忙道：“裕寧沒事，本宮也得去看看你父皇。”

    初永望眼底微不可查地掠過一絲冷光。

    “那兒臣陪著母后去。”他說著，扶起雲皇后走下看臺。

    ……

    馬場中已經有人上前去將場地清理，賈蕪優的馬無力迴天，人們七手八腳地把馬屍抬走，那匹受傷的驚馬也被制服，一併拉走了。

    初月晚將賈蕪優從馬背上放下去，交給太醫。

    “我沒事。”賈蕪優說著抬頭看向初月晚，“裕寧公主，您的恩情，今後末將一定犬馬相報。”

    “賈姐姐言過了，回報不要多，只要你今後還願意跟裕寧一起賽馬就好。”初月晚提起馬鞭，和她道過別後，打馬繞到旁邊準備去馬廄了。

    初素菁從剛剛看見她面罩掉下來就在懵著，腦海中竭力尋找關於她會騎馬以及她在哪裏賽過馬的內容，一無所獲。

    記憶裡那個圓滾滾軟膩膩的小丫頭蛋子，一瞬間就變成了馬場上的風雲人物。不給別人任何緩和的時間。

    “菁兒！”初月晚正好跑過她身邊，勒馬停了停，“累了吧？一會兒下去我請你吃羊角蜜呀。”

    “吃個屁。”初素菁又氣又驚訝，“你什麼時候會打的馬球？”

    “這個麼……”

    “別賣關子，你背地裏到底都幹了什麼事？還有，你為什麼騎我父親的馬？”

    “這個啊……”

    “你們是親兄妹，你多大？你跟他怎麼扯上的，你……”

    初素菁還要接著說，後面初佑康已經騎馬過來，伸手拿馬杆子在她馬屁股上敲了一下，那馬捱了打就小步地跑開，初素菁一個沒注意，被馬帶著往前跑出去了。

    “裕寧，別管她。”初佑康說，“這次她表現也有些太出格了，回頭父親母親肯定要教訓她的。”

    “菁兒的風格一向如此，倒也不必苛責。”初月晚苦笑。

    “不過裕寧公主的確令人刮目相看。”初佑康笑道，“我著實沒想到是你，今次登場這馬球技藝，就算有著十年經驗的人倒也未必能做到，裕寧卻遊刃有餘。”

    “過譽了，阿康也是很厲害的嘛。”

    “哪裏哪裏，你方纔飛馬救下賈將軍，的確是常人所不能。”

    初月晚聽罷撓頭：“我倒也沒想到那麼多。”

    初佑康笑了笑：“走吧，我也好奇你的馬怎麼回事，方便的話可對我講講。”

    初月晚點點頭，一邊講一邊跟他走向馬廄，忽然兩人看見不遠處老皇帝從臺上下來了，初佑康一看就知道是爲了初月晚來的，便告辭去了馬廄，初月晚則馬上調轉回來去迎父皇。

    馬場上其他人注意到了皇帝，也都準備下馬相迎。

    “晚晚啊！”老皇帝連忙叫她。

    “父皇，我沒事！”初月晚騎馬歡快地跑過來。

    就在這一時間，她恍惚感到背後有一雙眼睛在注視著自己，冰冷刺骨。

    初月晚回頭看去，霎時愣住了，策馬的手也跟著停下，輕輕勒住馬頭。

    背後那人，是裘鳴。

    而且直到此刻她才意識到，好像剛剛在馬場上看到過和他很像的人，但是為什麼沒有注意到是他，為什麼……他現在突然出現在眼前，自己會覺得那麼驚訝？

    “你……”初月晚橫住馬來。

    她沒有機會把話說完了，裘鳴那一刻在她身後踏住馬背，衝向了老皇帝。

    虎賁軍“刷刷”的抽刀聲和拉弓的繃絃聲亂成一片，剎那間箭矢紛紛指向裘鳴。

    老皇帝看到裘鳴的瞬間也愣住了，他們之間僅僅隔著一個圍欄，以及……一個初月晚。

    “都別動！”老皇帝嚷道，“晚晚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