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蘇勒是達沓大葉支部的十三王子，雲錦書敢冒用他的身份，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這個人死了。

    阿蘇勒在和雲錦書的一次作戰中死了，至今達沓沒人找到屍體。

    因為屍體在雲錦書手裏。

    阿蘇勒的頭，讓雲錦書得了這少將軍的封號。簡直是開門兒紅。

    他輕輕放開了言雁的下巴，言雁終於得以呼吸。

    “按照達沓的規矩，要求婚言雁公主，就得打得過言雁公主。”雲錦書繼續用那口音道，“我這算打敗了言雁公主嗎？”

    “做夢。”言雁踹開他翻身起來，靠近爐火，藉着微光望向雲錦書。

    雲錦書按兵不動。

    “阿蘇勒死了。”言雁並不相信他。

    “我是從中原人那兒回來的。”雲錦書說。

    “不可能。你怎麼可能完好無損地回來？”

    “我殺了雲錦書。”

    言雁愣住。

    雲錦書說著將一塊錦布丟給她。

    言雁接住，揉了揉：“是中原人將軍的衣服。”

    但她卻突然將刀橫過面前：“如果你成功逃脫，為何不直接去領賞？見我哥哥。”

    “因為你。”雲錦書繞過爐火靠近她，“你父親你哥知道我想對你求婚，不允許我來找你，如果我去見他，見你父親，他們不會給我記功，也不會送我回部落，只會殺了我。”

    他一把抓住言雁的胳膊，馬刀貼著言雁的臉輕輕擦過去，威脅般的：“只要我今夜來得到言雁公主親口同意，那麼他們就不能再奈我何。”

    “想得美。”言雁試圖甩開他，卻發現根本動不了。

    雲錦書藉着火光看清楚她的長相，輪廓清晰，很好辨認，在達沓人裡算得上美人，但是因為平時不怎麼洗澡打理，行軍路上風餐露宿，看著有些毛躁，面板也在風沙之下比中原的女子粗糙很多。

    他要弄清楚這個女人的打扮大約在整個皇室處於什麼級別，以及身上都帶了什麼東西，言雁卻覺得他在打量自己的容貌，還試圖對自己動手動腳。

    不過大漠上的女子的確沒有那麼多講究，雲錦書見過他們在草地裏野.合，就算這個時候真是個歹徒欲行不軌，大概也根本算不上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雲錦書差不多弄清楚了，別的武器是有的，小刀，既可以拿來且手抓肉也可以拿來殺人，還有一些瓔珞可以作為勒脖子的東西。

    能用上的不少，今天她不老實，隨手可以將她弄死裹在毯子裡埋上。

    “我不答應。”言雁被他看慌了。

    雲錦書的輪廓在晚上看不清楚，偽裝讓他的外表看不出來地域的分別，然而深邃的五官和亂髮糅合成野性如狼般的俊美，同樣沒有地域界限地打動人心。

    那雙桃花眼讓火光照亮，透著狠厲的殺氣。

    言雁心跳加快。

    “不答應，我也不會走。”雲錦書道。

    “可恥。”言雁低聲地訓斥。

    雲錦書聽得出她話語已經軟了下來，便知道她不會拒絕了。

    在康樂坊見過那麼多女人，雲錦書無數次確認過，只要她們的態度一軟下來，心也會跟著軟弱下去。

    越是表面強硬，越容易落入陷阱。

    “你不可能留在這裏，遲早要拔營，你會被抓住的。我已經記住你的臉了。”言雁對他說道。

    “那是好事。”雲錦書說，“讓你記住我的臉是莫大的榮幸。”

    言雁的呼吸聲微微顫抖著。

    雲錦書鬆開她的手的同時，順走了她手裏的彎刀。

    “還給我！”言雁急忙朝他去奪，雲錦書的身手哪裏是她奪得過的，只兩下子就敗下陣來。

    雲錦書將刀收進自己的衣服裡，言雁沒辦法再搶，要搶只能往他身上撲。

    “這是什麼人給你的刀？”他猜到這刀是控制言雁的一個好東西。

    “我母親。”言雁有些慌張，“你不還給我，我就告訴我哥哥，讓他殺了你。”

    “我暫時代為保管，你告訴他的話，我就斷掉它，你就永遠也拿不回你的刀了。”雲錦書故意潑皮無賴道，“想拿回去，答應嫁給我。”

    言雁氣不打一處出，實在沒有辦法，只得隨他拿著去，急得原地轉圈：“你到底要怎樣？”

    “先留我一夜。”雲錦書說著在溫暖的爐子邊坐下。

    “你敢睡？”

    “別問我敢不敢，你能撐過一夜不睡嗎？”

    言雁啞然。

    雲錦書看著她：“打個賭吧。如果你不睡，我們對著坐一夜，我什麼都不會對你做，還會把刀還給你。我睡著了，我的命隨你處置，你告訴你哥，還是親手殺我都無所謂。你要是睡著了，第二天你什麼事都沒有，你就相信我，繼續留著我。”

    “若我有事？”

    “那接下來發生什麼，還跟你有關係麼？”

    言雁靜下來，咬緊嘴唇。

    ……

    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威脅過她。

    大草原上的鷹公主言雁，連笳拉貢族長最看重的女兒，狩獵殺人身手不遜於男子，所有部落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她。

    現在卻被一個來路不明的臭小子耍得團團轉。

    言雁聽他說殺了中原那個少將軍的時候並不信，如果只是落荒而逃從那邊跑出來的，倒是有點可能。

    但那個雲錦書有多厲害，她總覺得是長輩們吹得太過神乎其神，倒也不至於不會被殺死。

    那些死掉的將領，只是因為他們太蠢了。

    這次言雁跟隨大哥賴合耶統兵在前方防備中原人進攻，但今日得到偵查來的訊息，那姓賈的似乎十分小心謹慎，不但沒有繼續前進，反而順著風退走了幾十裡。看樣子是要回到最近的城中去休整補給。

    這次聽說，有人看見作戰時雲錦書落馬。人人都想找到他的屍首，即便是沙暴撤退之際也有很多士兵在戰場上搜尋，沒有著落。

    光是爲了找他的屍體就已經有很多人莫名死在沙暴中，言雁覺得不可思議。

    現在這個阿蘇勒卻說他殺了雲錦書。

    夜晚在向着清晨步步推移，最冷的時候即將到來，外面的人早已全部躲回帳篷，霜雪貼著地面蔓延進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