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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五章 精湛的偽裝技術

    次日,京城。

    風裏瀰漫着令人不安的氣息,彷彿源於人們骨子裏散發出來的恐懼。

    縱使外界風平浪靜,敏感的人已經察覺到暗流涌動。

    這恐懼來源於大白天列隊巡邏的羽林軍,身著便服卻眼神鬼祟的盯梢者,還有不動聲色將酒客談笑都記在心上的店小二。

    人人似乎都藏著什麼秘密,街上走過的任何人,剝下平凡的衣裳之後,都可能會是另一重意想不到的身份。

    越是熱鬧喧囂的時候,越能於鬧市之間自由走動,不引起他人的注意。

    小景郡王南宮繆穿著便服遊走在街巷,他看著前面街上一群剛進城的商人,迅速掏出準備好的布兜套在頭上,將臉矇住混在其中。

    如今在京城想要保證行蹤不被監視,是一件非常考驗技巧的事。

    他從小生活在莊子裡,那莊子正好挨着一座與真頌國相鄰的鎮子,他有時候被打發去鎮上買賣貨物,正好能看到形形色色的人。

    南宮繆只是看著老實,要生活下去,總是需要點花花腸子的。

    他當時在莊子上吃不飽穿不暖,要求別人給自己置辦衣裳和換取好點的食物都不可能,所以只能自己偷著去買。既然是偷著,自然就不能讓人發現他去過哪些地方,這種時候,扮裝易容就派上了用場。

    他如今的能耐,都是從小練出來的。

    跟了商隊一段路後,南宮繆解下外衣,將頭上布兜取下,系在腰上當圍裙,又扮做賣肉的店夥計,趁人不備鑽進後院,穿堂過室,從後門鑽出來跑進染坊,幫人抬晾布匹的杆子,一氣呵成。

    最終的目的地就要到了。

    南宮繆幾步登上修房的梯子,瓦匠把一桶草木灰泥遞給他,讓他拿到後面去抹。南宮繆低頭接下,翻身過樑,將草木灰潑在修補的地方,閃身跳進隔了一道圍牆的對面房裏。

    院子裡的麻雀被突然到來的不速之客嚇得吱喳亂叫,成群撲稜著飛走了。

    還好,沒有人跟來。

    南宮繆落地靠著牆根鬆了口氣,忽然看見對面房門推開,走出來一個打扮貴氣的婦人。

    南宮繆還沒開口解釋,對方卻已經知道他的來歷,道:“小王爺?”

    南宮繆點頭:“是荊中郎家嗎?”

    那婦人掩唇不假思索,招手讓他進屋。

    “這路上全是眼目,小王爺是怎麼來的?”婦人說著等他進屋,將門合上鎖好,轉身帶他往別的房間走。

    “躲著走。”南宮繆如實回答。

    婦人無奈一笑:“太子殿下手下,果然人才輩出。”

    南宮繆有些靦腆地低著頭,道:“夫人,請問荊中郎現在怎麼樣了?”

    那婦人神色有些暗淡,搖頭:“才勉強下床而已,可他又喜歡逞強,等下小王爺見了他,可要叫他老實躺著。”

    “是。”南宮繆應聲。

    這婦人就是荊叱的妻室,溫婉素雅,讓人看了很親切,南宮繆想,若是自己有這樣的母親就好了。

    荊夫人看他一身髒兮兮的,年紀又小,簡直不像個高高在上的王爺。但之前聽荊叱說過,這孩子原先在景郡王府受了很多苦,他的父親和主母兄長對他都如僕役一般,想來便很是心疼。

    “來這邊換個衣裳吧。”荊夫人道,“民婦去給官人梳洗,一會兒小王爺過來一起用個膳。”

    “謝謝。”南宮繆說。

    荊夫人行禮轉身從房中退出,一名侍女走來,把南宮繆帶進去換洗了。

    ……

    過了一會兒,南宮繆換了身衣裳,被請到荊叱的臥房去會見。

    房中已經擺好了小桌,沒什麼大菜,只有一盆肉湯,兩盤配湯吃的餅子。荊夫人見他來,便迎上去:“小王爺坐,外面有羽林軍看著,不敢開灶做太多菜,只有民婦親手做的這些湯餅,望小王爺不要嫌棄。”

    荊叱到底是從床上坐起來了,看見南宮繆,還要起身站。荊夫人趕忙走過去按住他:“你可別動彈,傷纔好了,又要把自己折騰成什麼樣子?”

    “這算什麼,大驚小怪。”荊叱不肯聽話,“你別管我了,快去給小王爺盛湯。”

    “我我自己來。”南宮繆急忙走來搶碗,荊夫人嚇了一跳,一個沒拿住,就要把碗跌在地上,荊叱連忙要跑來救碗,不想南宮繆身手敏捷,一把將碗當空接住。

    “呼……”三人都虛驚一場。

    要是在這兒把碗摔了,外面的羽林軍一定會聽見動靜,跑進來檢視,那可就大事不妙。

    “對不起。”南宮繆道。

    “沒事,快坐下喫口。”荊夫人說著,走到床邊去扶荊叱。

    荊叱顫巍巍地走來坐下,看著南宮繆吃飯。

    他們今日的會面是應了太子的密信,不但要避開城裏肅親王和孝親王的眼目,還要避開皇上的注意,難上加難。而且太子也事先交代過,如果出了岔子,無論怎樣都不能供出背後的實情。

    荊叱和南宮繆各自不知道對方的密令和要交代的事情,甚至在他到來之前不知道要見的是什麼人,荊夫人一眼猜出南宮繆的身份,只是因為在摩天塔見過他的臉。

    但是看現在大口咬著湯餅的南宮繆,荊叱覺得他真是來蹭飯的。

    “你這吃相,有點像我們小公主。”荊叱笑道。

    南宮繆愣住,抬起頭看著他。

    “吃,接著吃。”荊叱說,“估計小王爺這一路來得挺不容易,能躲開那些人,你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太子為什麼要躲皇上?”南宮繆嚼了兩口,忽然問。

    荊叱沉默下來,荊夫人心頭直髮冷,不敢搭話,急忙看著門窗,生怕有人聽見。

    “這種事,你我不可揣測。”荊叱道。

    南宮繆不再問了。

    雖說不可揣測,但是也只是口頭上不可以交流,內心裏的猜測總還是有的。或許南宮繆沒有什麼線索,但是荊叱知道,自己在那次達沓行刺綁票大案之中身負重傷,之後被擡回家中安置。半昏半醒之間,彷彿有個人來到房中。

    荊叱知道這前前後後都有重兵把守,然而那人仍是可以悄無聲息地來來去去,可見絕不是什麼等閒之輩,可是對方卻又沒有傷害自己,荊叱就愈發覺得古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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