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月晚顯然在套話，可是蕭家姑侄卻很難發現她的落腳點，直到最後才勾出來。

    這小公主的話術，是真的沒有章法。

    不過好的是，到底給問了出來，初月晚想了解蕭家，尤其是，蕭家軍。

    蕭瑤華有些擔憂，若初月晚的神機妙算算到了蕭家軍頭上，那麼肅親王府究竟後續要發生什麼，就很不容樂觀了。

    蕭賢妃並沒有被嚇住，放下茶碗看著初月晚：“公主殿下，我們婦道人家，並不知道外面的那些殺伐之事，本宮這些年精神萎靡不振，尤其聽不得打打殺殺的，所以母族那邊來人，也不談起這些事情，只問問身體，問問吃穿用度。畢竟那些在外面征戰的人，幾個月才能回一次信，就算要敘敘舊，也來不及。”

    初月晚知道自己的意圖暴露得太過明顯了，不免失望。

    “妾身倒是近來得知了一些邊關的訊息。”蕭瑤華忽然說。

    蕭賢妃眯起眼睛，看著她。

    初月晚忽然覺得二皇兄的眼睛很像蕭賢妃，細細長長，眯起來很是犀利又勾人。

    “似乎，是關於雲小公爺的。”蕭瑤華話鋒一轉。

    關於小舅舅的？

    這種話，就算不放餌初月晚也要中鉤，明知道是陷阱，也要硬著腦殼往裏面跳。

    “小舅舅有訊息了？”初月晚想趕快知道。

    “只是道聽途說。”蕭瑤華道，“你二皇兄近來上朝，皇上一直在處理西邊來的戰報，每日辛勞不已。就在這兩天，才聽說雲小公爺在出徵作戰之後沒回軍營，誰也不知道他上哪兒去了。”

    初月晚心裏頓時像碎了一地冰碴，又刺又冷。

    “這訊息有多大把握？”她說起話來，氣息都有些虛了。

    “有六七成真。”蕭瑤華道，“畢竟也是你二皇兄從朝堂上聽來的，可惜皇上沒有明說，也沒有看見奏報的內容，只是大家的猜測。不過如此，裕寧也不要太擔心了，這半真半假的事情，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突然反轉了呢？”

    初月晚心裏亂慌慌的，點頭。

    “賈家軍也是的，怎麼能把自己的少將軍丟在戰場上？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呀。”蕭賢妃故意要加重初月晚的擔憂，說的話像刀子。

    “母妃，您不瞭解戰場上的事，王爺有時回來會跟妾身提起，那邊域風沙大得可怕，一兩個時辰就能埋了一座城。”蕭瑤華道，“保不齊是戰場上行進遇到沙暴，來不及清點人馬，就趕緊去找避風的地方駐紮了。那時候若是迷了路或受了傷，掉了隊，可就真的難找了。”

    初月晚聽不下去，站起來匆匆告辭，便離開了蕭賢妃的宮殿。

    這件事父皇母后為何沒有提起？難道是因為……怕自己會無法承受麼？

    不可能出事的，小舅舅前世去了邊關，好端端的得勝歸來，怎麼會出差池呢？

    不會的不會的。

    只是一場短暫的意外，馬上就會回來訊息，找到了他的。

    而且，現在小舅舅只是雲少將軍，將來他還要成為大將軍，成為馳俊侯，他不會有事的。

    初月晚快要喘不上氣，坐在軟轎上還是覺得精疲力盡，叫宮人走快一點回椒房殿。

    不能去問父皇母后，這件事，就應該等它塵埃落定。

    但是二皇嫂知道朝堂上的事情，以後……要問她麼？

    初月晚不是很相信她的話，方纔她們似乎就是爲了將事情說的很嚴重，來嚇唬自己的。

    可是她們不會想不到自己會不會去問父皇母后，所以不會胡說假話，被抓到把柄，那麼就算有兩三成是真，初月晚也覺得害怕。

    “還是要抓住蕭家。”初月晚在回去的路上想著，“太子哥哥——二皇兄——蕭家。已經順藤摸到這一步了，不能退。”

    想著，初月晚閉上眼睛，按住狂跳不止的胸口。

    ……

    嚇跑了初月晚，狼狽爲奸的蕭賢妃姑侄二人卻也來不及高興。

    “姑姑，”蕭瑤華待到外人離開，馬上改換了親切的稱謂，“這裕寧公主不容小覷，她的一句話可以讓皇上翻雲覆雨，況且她與摩天塔有所聯絡，整個人神叨叨的……”

    “你不要被她嚇破了膽。”蕭賢妃道，“她知道什麼，必定有人背後操縱，讓她來往周旋。你說的那些神叨，那些算計，不過是有人故意要你看到的罷了。”

    蕭瑤華仍是心中不寧，但沒有反駁，只是老實地坐著。

    “實話說，老二最近往東宮中跑，可不是好兆頭。”蕭賢妃擔心的是這個，“他與你，究竟有沒有齊心在大事上？”

    蕭瑤華搖頭：“他看似與侄女維持著平衡，但侄女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思。”

    蕭賢妃道：“我這兒子雖然性情直率了點，心思可不少，腦子也活泛。玩不過他，就容易出問題，你且好好盯著，別讓他胡來。”

    “是。”蕭瑤華應下。

    “而且……這趟渾水背後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蕭賢妃道，“這次雲錦書在邊關出事，總覺得不是偶然。你知道還有什麼人希望他死麼？”

    蕭瑤華想了許久，道：“想讓雲錦書死，就是想搬倒雲家，就是目標在皇后和太子。如此說來，一定是覬覦皇位之人。”

    “皇上素來忌憚外戚、異族，也一直在控制朝堂上的結黨，地方諸侯勢力更是遠不及京城貴胄。”蕭賢妃猜測著，“如此看來，真正能有這個膽子，敢想到龍椅上去的，只有皇族。”

    “六皇子……不該，他母妃是異族，就算他要爭，也要搬倒太子再搬倒咱們，說不準還得搬倒了老十一才行。”

    蕭賢妃又思索著，蕭瑤華卻說完後忽然靈光一閃，又有些不十分肯定。

    “八公主？”她忽然提起。

    “老八是和雲家有仇，可她除了和老二，我看和誰都有仇啊，她的手能伸那麼長？”蕭賢妃不太相信的樣子。

    “只要她和王爺沒有仇怨。”蕭瑤華道，“妾身這次回去好好調查，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或許八公主的手，真有那麼長。”

    蕭賢妃點頭。

    蕭瑤華不留在這裏用膳了，起身行禮告辭。

    她正要出門，蕭賢妃忽然叫住她：“還有你。不要把精力放在窩裏鬥上麵，之前莫雪盈的事本宮已經知道了，再鬧出去一次，你的麻煩就不知道如何收場了。”

    蕭瑤華回身屈膝遵命，連忙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