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狡猾的鳥飛進窗
這場面在宮中都沒見過,據說很多都是雲錦書還沒從邊關回來的時候採購的,看上喜歡的就買,買完直接一車車地從邊關送回家裏。時間久了越堆越多,雲勤夫婦倆也懶得清點,都交給下人去做,他們只挑些看上眼的和雲錦書特地囑咐過的擺在迎面上。
這麼多好東西肯定是瞞不住的,後來雲錦書回京,皇上偶爾也來看看寶物,還要嗔怪這裏太俗,看不上眼。
初月晚聽了只想笑,皇兄確實不喜歡這種金玉珠寶,只喜歡素的。以前東宮那藏經閣裡面,全是收藏的典籍珍本孤本,還有各類名家字畫,還弄了個根雕盆景園。
這倆截然相反的人居然能做朋友,也是奇了。
最後繞了一大圈,老兩口都走累了,坐在院裏歇了半晌,吃了點東西。歇過來纔去下一間種著參天大樹的院落,初月晚隔著樹影看到高聳的藏寶閣,一下子就認出來,這是小舅舅當年放寶物的地方。
可是走近發現,這裏的門已經很舊了,紅漆有些脫落。而且門也是常常鎖著的,叫人過來開,還落了不少灰。
“裕寧還記得這裏嗎?你小時候來過的。”郎氏指著這座藏寶閣道。
初月晚點頭。
只是她記得的,是那一世的經歷。原來在前世,也來過這裏啊……
“這裏似乎已經廢棄了。”初月晚道。
“是啊,因為太偏僻,沒什麼人回過來,自然也就沒有必要一直開著打理。”雲勤說著走上臺階,“這裏原本是你舅舅的據點,他喜歡自己在這兒擺弄,不叫別人隨便靠近。他不在這兒住,別的人也不好動他的東西。”
初月晚攙扶著郎氏,跟著走進去,一怔。
藏寶閣的中心,迎面坐著一尊描金琉璃鼎。雖然已經蒙了灰塵,卻依然看得到那精緻的雕琢和絢爛的色彩,光流過的地方,隱隱閃耀著晶瑩。
這就是她當年的洗三盆。
初月晚隱約想起當年,她從小舅舅手中扣下了這尊鼎,小舅舅不得不以嫁妝的方式才能得到它,因而直到如今,那一世的描金琉璃鼎依然蹲在椒房殿裡。
而這一世,小舅舅當年就成功地把洗三盆抱回了家。
初月晚有些許慚愧,但又有點點欣慰。
藏寶閣裡面其他的東西基本都搬空了,雲勤說,當初雲錦書離京前就有擱置這個閣子的想法,於是把一些別的小件東西都拿出去放在別處儲存,這尊鼎一是太笨重了不好挪動,二是雲錦書覺得,這尊鼎是小時候的東西,應該一直留在小時候的藏寶閣裡。
“一諾千金,一言九鼎。”那時候雲錦書握著鼎耳如是說。
雲勤將這話重複給初月晚,初月晚聽不大懂。
逛完了藏寶閣,一行人便原路返回,郎氏玩笑道:“裕寧看上了什麼玩意兒,趁著錦書不在快拿走,省得他賴上你這個人情沒完沒了。”
“要是能讓小舅舅肯賴上裕寧,裕寧可要把整座輔國公府都搬空。”初月晚也笑嘻嘻地回道。
初月晚不好讓外公外婆那麼大的年紀還一直陪著自己逛,就表示時候正好可以收拾間屋子歇一歇。於是下人還收拾出她小時候常住的那一間房,讓她下榻。
初月晚本身不累,但只有自己不露面的時候,兩位老人才能安心休息。於是她在房裏坐著讀書,準備待到晚膳用完之後再回宮去。有皇兄的要求,她實在是不好在外面過夜。
那些事情縈繞在腦海裏,初月晚揉著腦袋思考。
這時,窗戶發出“咔噠”一聲響動,她急忙抬頭看看,隔著窗紙透過來一個影子,像是隻鳥兒落在了窗臺上。
初月晚掀起窗子看,並沒有看到鳥。以為是飛走了,卻沒聽見翅膀的撲稜聲,不免有點奇怪。
她重新扣上窗子,再一回頭,忽然察覺到有人進來,嚇了一跳。可還沒看清楚,那道銀白色的影子已經閃到跟前,對她比了一個“噓——”
初月晚掩唇,睜大眼睛看著突然出現的雲錦書。
“聽說你來了。”雲錦書並不掩飾自己的訊息靈通,畢竟初月晚的馬車經過城中大道,還有皇上專門派遣羽林軍守護,必定有人要看見。
“來看看外公外婆。”初月晚馬上乖乖坐下。
雲錦書笑笑,那雙眼睛瞥著窗子,初月晚知道,他就是那隻狡猾的鳥兒。
“小舅舅怎麼回來了。”初月晚提起話頭,“晚晚來孝敬孝敬二老,是晚晚應該做的,不是什麼大事,以後有機會還來呢。”
“這回來,是想外公外婆了麼?”雲錦書問。
初月晚點頭。
雲錦書認真地看著她:“臣也想晚晚了。”
初月晚臉紅。
雲錦書壞笑著,是在逗她,卻完全不像說謊。
“小舅舅越來越賴皮了。”初月晚掩住發燙的臉頰。
雲錦書默預設領了她的評價。
就算在心裏說過自己很多次,要一再小心和初月晚之間的距離,但是他覺得自己的自制力越來越差了。沒辦法控制地想要看著她,和她說話,逗得她紅了臉。只盼這一切嬉笑可以長久些,不會讓她受傷。
他從肅親王府出來已經換了衣裳,將扯下來畫圖的布帳也都謹慎地收好,藏在自己秘密的儲存處。
那些問題的答案或許在初月晚的身上,但是他要想一個更合適的理由問起來,或者……初月晚自己也在求解,即便問她,也只是知道她在找什麼。
雲錦書有些猶豫。
那些圖畫之所以是那個看不懂的樣子,說明初月晚並不希望別人看懂。
即便是對自己。
不知為何雲錦書有點悵然若失。
初月晚敏銳地發覺他的神色有些恍惚,便靠過來,抬手要給他揉一揉額角。雲錦書哪裏還敢讓她碰,急忙拉住她的小手輕輕推開。
“剛剛騎馬跑了一路,出了一身汗。”雲錦書謊稱道,“晚晚碰了,要髒了手的。”
初月晚看不到他額上有汗漬,正疑惑著,雲錦書起身挽著帕子,在窗邊自己假裝擦了擦鬢角。
“小舅舅是有什麼心事麼?”初月晚問道。
雲錦書訝異於她的敏感,無奈道:“臣做的這份官職,總會有各種放不下的心事。晚晚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