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肚子裡面的蛔蟲
初月晚枕著自己的胳膊,仰頭望著他。
燭光在初月晚的眼睛裏麵跳著舞,她一直很美,彷彿不是這昏暗世間的造物,有她的地方就產生了光明。
“‘福星大將軍’。”雲錦書忽然想起她買了肅親王府的事情,不禁覺得有趣。
“嘿。”初月晚聽到他說,也跟著笑。
雲錦書答應了她要留到五更,便從桌上劃拉起那些鬼畫符一樣的草稿,好奇地邊看邊嘗試著辨認上面寫的是什麼。
初月晚纔不告訴他,只是托腮看著他的側臉發花痴。
“這是皇上?”雲錦書指著那個“久”字。
初月晚驚訝他竟然能看出來,但是上面畫的東西講的事情太敏感了,初月晚不肯承認,便哼哼著:“小舅舅猜呀~”
雲錦書又看了幾張紙,笑著指著上面的那個“狗頭”:“這是裘鳴。”
初月晚震驚。
啊……為什麼……你是怎麼猜到的啊???
“這是什麼?”雲錦書好奇地看著那個水滴,覺得有點難猜。
初月晚鬆了口氣。
雲錦書卻發揮起了自己好學勤奮的精神,和其他幾張圖上面的內容進行了對比,這些草稿上根本沒有幾個文字,大多隻是一兩個字的縮略,或許和事件無關只是人名之類。
但看著看著,雲錦書仍是有了門道,腦子裏飛快地有了答案:“這是姐姐。”
初月晚目瞪口呆。
“小舅舅你怎麼知道的?你能看出這是從‘懷瑾握瑜’想到的玉墜子?”初月晚簡直懷疑他是自己肚裏的蛔蟲。
雲錦書捏著紙笑個不停:“原來是玉墜子麼?我沒猜到緣由,不過這裏麵看一看多少能知道關聯,透過關聯,就很好猜到是代表的什麼人了。”
初月晚匆忙把他手裏的稿紙都搶回來:“不要猜啦不要猜啦人家都沒有小秘密了!!”
雲錦書哭笑不得。
兩人有說有笑的,慢慢到了天邊泛白,五更天要到頭了。那深夜裏的來客,便乘著陽光的暈輪,恍惚間消失。像故事裏的花妖狐鬼,一陣煙霧過後,悄然無蹤。
……
由於熬了一晚上,初月晚天破曉時候吃了碗粥了才睡,自然也就沒有專程去給皇兄報信。
說來也是新鮮,現在她每天起來都有人專門來椒房殿看看,什麼時候醒了,如果沒人問,椒房殿也要差人去報給皇上。
這天椒房殿都好多人不知道昨日裏雲大人來過,芙蕖扯謊,差人說殿下昨天跑累了今天不肯起,估計會睡到晌午。這樣便搪塞過去,應該沒什麼人會來打擾。
初月晚怕自己一睡過去就不在這邊了,但是根本撐不住,前一天夜裏雲錦書來之前就自己趴下睡了個半迷糊,現在勉勉強強算是個回籠覺,倒下以後就睡得很香甜。
誰知道剛差人去覆命,沒半個時辰,初永望就親自跑到了椒房殿來,應順要傳報一聲,被賈晶晶制止了。
初永望踏進門檻,一臉狐疑地在前院裏到處走了兩圈。
知道昨天晚上啥情況的應順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該不是已經被皇上知道了?
初永望走完這一圈以後勉強滿意,才進門。芙蕖見了他要來行禮,初永望讓她不用動作,免得吵醒初月晚。自己走到床邊去,掀開帳子瞧了瞧,初月晚睡得正香,摟著個跟她差不多大的軟乎乎枕頭,貓在被窩裏倒是悠閒。
初永望這才放心地放下帳簾走出寢殿,到廳堂去坐下喝茶。
芙蕖叫幾個人看好了房間,緊著跟隨賈晶晶去見皇上。
茶水端在手裏,初永望喝了兩口後完全順通了今早的氣。
“裕寧一直昏昏醒醒,朕不放心。”初永望說明來意,“以後通報勤快一點,也……多注意細節,什麼時候睡的,睡的時候怎麼樣,都記得做記錄。”
“是。”芙蕖應諾。
謝天謝地,皇上沒懷疑到有人翻牆進院大半夜的跑屋裏來。
“昨日。”初永望忽然道,“你和應順跟著裕寧進城,那雲錦書一直跟著,你看他……有沒有些非分之舉?”
芙蕖心裏吶喊著:有啊有啊有啊!!
嘴上卻說:“雲大人同行之時,奴婢一直緊跟在殿下身邊,雲大人舉止規矩謹慎,並無對殿下逾越。”
初永望輕哼一聲,似乎不大相信,又彷彿一副“就算他有賊心也沒賊膽”的自信。
可惜自信過了頭。
“雲錦書辦事還是靠得住的。”初永望說,“但是他樹敵太多,縱使武藝高強,身經百戰,也難免會有照顧不到的地方。裕寧身邊不能只有一個拿得住事的人,今後,朕選一位師父來,給你還有應順教一些防身術。”
芙蕖驚訝中回過神來,立刻屈膝謝恩。
“朕知道,你現在年紀也上來了,恐怕學得不會太容易。”初永望道,“朕不圖你在危難之中救裕寧於水火,只需要你在關鍵時候能夠來得及替她擋個刀就行了。”
他說得越直白越讓芙蕖放心,這纔算是心裏話。
“奴婢萬死不辭。”芙蕖叩謝。
初永望沒什麼別的要交待,說完把茶喝了,起身便準備起駕去議政殿上早朝。
別看皇上殺人不眨眼,早朝倒是一次都不落下,尤其的兢兢業業。
賈晶晶隨著出來,囑咐芙蕖:“去京城的線路皇上已經知道了,你們見了什麼人,皇上也都清楚。”
芙蕖頓時一陣膽寒。
“芙蕖姑姑倒也不用怕。”賈晶晶安慰道,“殿下想要保的人,皇上自然不會為難,至於那些人之後如何,還是要看自己的造化。皇上只是想知道,公主殿下都在忙活什麼,是不是也有力所能及幫得上忙的地方罷了。”
纔不是這樣,皇上只是害怕公主在調查跟他有關的事情。
芙蕖雖然以往不怎麼見皇上,但是這段時間,她已經把人心看得很通透了。
但是這種事情,只能看破不說破。
賈晶晶的話也是暗示,讓她注意一點,或許皇上不會限制公主的自由,但是他們說什麼做什麼,都要有點分寸。
芙蕖道了謝,將他們送出椒房殿外。皇帝的轎輦微微晃動著從宮牆中間穿過,一眼望去,卻似血海中的一尾扁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