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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 審問還得雲大人

    這回初月晚看清了他的素顏,是個清秀俊俏的少年郎,比濃妝時顯得更小了一些,便問他多大了。燕九兒答應說“十七歲”。

    算了算,二皇兄離世時,的確是輕鴻所說,他剛剛出臺陪客的年紀。

    再細看看,初月晚莫名覺得,這燕九兒和皇兄有幾分形似。

    只是眉眼略像些,神態氣度,自然是雲泥之別,不可相提並論的。

    “你陪過肅親王?”初月晚直抵正題。

    “是。”燕九兒應聲。

    他這時才知道,初月晚叫他來是要問幾年前肅親王的事情,更加驚慌了。

    “他……在康樂坊最後見過的人是你嗎?”初月晚把輕鴻說的話確認了一遍,掩飾掉問題的刻意,卻有些欲蓋彌彰。

    “……是。”燕九兒同樣不敢抬頭。

    想起這事,他一直覺得晦氣,當年自己剛剛陪客,被肅親王親自點中。本來還以為是福分一樁,從此能飛上枝頭變鳳凰身價倍增,誰知道才陪過三天,肅親王連著一家子幾百口人都做了刀下亡魂。

    從此旁的貴客都嫌他剋死了人,沒人願意沾他的身,害他被攆到後院做雜活兒藏了一年半載,直到今年新帝登基徹底掃乾淨了那件事的影子,他才仗著一點點討好鴇兒重新露面陪客。

    可好麼,板凳還沒坐熱,又被這種大人給揪出來了,還偏偏質問起了當年那回事。

    燕九兒心裏直罵“見了鬼”,表面上還得唯唯諾諾。

    “你是否還記得,他之前跟你說過什麼?”初月晚接著問自己的,沒有在意他的表現。

    “沒有,肅親王來就辦事,辦完事,就走了。”燕九兒說。

    初月晚有點失落。

    對如何審問人,雲錦書十分熟悉,看初月晚不知要說什麼,便接過話茬:“你們平日裏陪客人,都是這麼簡單的?我記得男倌兒好像會玩兒的花樣更多。”

    “回雲大人,男倌兒除了走的門兒和姑娘們不一樣,其他的其實和姑娘們也沒大差別。”燕九兒道,“不過奴也沒陪過多少客人,有奴不知道的地方,都怪奴不懂事。”

    “只是好奇。”雲錦書閒聊似的,“來了就辦事,辦完就走,多無聊啊。好歹也得聽個曲兒,跳個舞什麼的。想來肅親王久經風月,怎會是那般猴急之人?”

    他這樣問,燕九兒才又細細回想起那夜,道:“奴……奴似乎想起來些,肅親王那夜,的確也有些閒情雅緻的。”

    “什麼樣的閒情雅緻。”雲錦書乘勝追問。

    “下棋。”燕九兒道,“肅親王讓奴陪他下棋,奴下得不好,肅親王卻非要奴贏他。”

    “這可有些為難,你如何做的?”

    “奴那時初出茅廬,看不太懂棋,肅親王就指一個,奴下一個。最後……看不出乾坤,他便說他輸了。”

    燕九兒說著疑惑地抬起頭望著他:“‘輸得心甘情願’。”

    雲錦書雙眸一眯,燕九兒慌忙叩頭。

    “他那晚叫你什麼?”雲錦書問。

    “叫奴的小名,‘九兒’。”燕九兒道。

    初月晚恍然,愣了一下。

    二皇兄……是隨意叫的麼?

    雲錦書繼續問了些話,然而除此之外,燕九兒再也答不上什麼了。那晚肅親王只是下了個糊塗棋,睡了宿迷糊覺,天不亮就離開了康樂坊。燕九兒醒來的時候,他已經不在身邊。

    沒別的可說,雲錦書便讓燕九兒出去了,要求他對今日所問所說的話守口如瓶。有著御史臺和徵事院的恐嚇,燕九兒自是滴水也不敢漏出。

    輕鴻重新被從屏風後麵領出來,緊張地跪在他們二位面前。

    初月晚還在思索中,許久沒有說話。

    雲錦書給她要了一盤軟彈可口的冰粉,讓她放鬆放鬆。

    “小舅舅,我糊塗了。”初月晚不想吃東西,歪頭靠在他肩上。

    雲錦書愛憐地揉揉她的小腦袋。

    “輕鴻,謝謝你。”初月晚看著對面的人,“真的很謝謝你。”

    輕鴻覺得受不起,疑惑的同時卻也只能一直低頭受著。

    初月晚沒有再問其他的,讓她回去了,還給了她一塊小腰牌,讓她如果遇到什麼麻煩的事情就把腰牌亮出來,沒有人敢欺負她的。

    輕鴻千恩萬謝,俯身來領牌子的時候,領口裏面有什麼亮亮的東西閃了一下。

    初月晚馬上認出來:“輕鴻你戴的,那是摩天塔的護身符麼?”

    “殿下說的是這個麼?”輕鴻解開衣襟,將貼身的一根繩子拎出來,果然露出了薄薄的一片金護符。

    初月晚訝然。

    雲錦書也覺得古怪,這東西在他曾經去邊關之前都是稀罕物件,好多王公貴族想求都求不來,為何一個賣身女都能戴在身上?

    她自己求必定是求不來的,至少不可能是正當渠道求得,那麼……難道是誰給的?

    輕鴻不明所以,以為這東西觸犯了什麼忌諱,急忙認罪。

    初月晚沒說什麼,馬上.將自己身上佩戴的那枚護身符也拎了出來,看得輕鴻更是汗毛直立,慌得就把自己脖子上的護身符扯了下來:“公主殿下,奴家冒犯,奴家不配佩戴此物。”

    “你從哪裏得到的?”初月晚並沒有責怪她的意思,只是好奇。

    輕鴻解釋:“奴家是從一個自稱從摩天塔而來的巫祝手裏換來的,奴家並不知道此物如此貴重,那人說這是大國師賜福過,專門發放給勞苦百姓的。奴家看上面紋樣與有些客人佩戴的一樣,那人說得又唬人,一時昏了頭……”

    “你可記得那人的模樣?”初月晚問。

    “那……那人戴著兜帽和麪具,看不清臉,只覺得聲音有些細,像個女人。”

    “女人?”

    初月晚撿起她的那一塊護身符,和自己的分別掂量了一下。

    “小舅舅,你掂一掂。”初月晚解下自己的護身符,和輕鴻那塊一起交給雲錦書。

    雲錦書只拿著便察覺到兩枚重量材質有所不同,但花紋完全一樣。

    一樣的鑄模,不一樣的材料。

    他心裏立刻浮起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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