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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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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該硬氣就要硬氣

    本來被丟到汙水巷,她以為自己到此為止,已經活不了多久。最後死也會無人知曉地死,丟在亂葬崗裡,變成孤魂野鬼。

    可是初月晚把她找了回來。

    重新梳洗進宮時她腦子都是木的,不知道自己要被帶去什麼地方,不知道誰要見自己,聽天由命,死了更好。

    然而現在清醒過來,只覺得更為痛苦。

    接下來,還能做什麼?回到那個汙水巷子嗎?

    還有什麼地方願意要一個毀了容又殘了手,賣不了身還做不了活計的廢人呢?

    可她又無法對初月晚說出“收留我”的話。

    多可笑啊,死到臨頭,卻有著這樣一點小小的骨氣,不想對著人搖尾乞憐。

    決定幫你的人是我,這結果也都是我自己的無妄之災,不想再後悔。

    哪怕你是公主,我是娼伎。

    我也不欠你什麼。

    初月晚站在她面前,看不懂她的神色。

    “輕鴻。”初月晚說,“你留在我身邊吧。”

    輕鴻哽咽著,沒有立刻答話。

    “不要急著拒絕。”初月晚彷彿能讀透她的心意,忙說,“我知道你不想接受施捨,我留下你,一是因為你幫過我,現在到我反過來幫你了,你可以當做禮尚往來。二是因為我想到宮裏有些事,你也可以做。若你願意自力更生,我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輕鴻有些疑惑,又有些心裏泛暖。

    “我能做什麼?”她許久才問。

    初月晚尚未回答,此時門外傳報,太醫到了。

    “等你的身體養好一些,我會再召見你的。”初月晚拍拍她的手背安慰。

    ……

    太醫給輕鴻診斷後,確定除了嚴重營養不良和身上一些尚未痊癒的傷以外,身體沒有大的疾病,便開了一些調養恢復的方子,囑咐多多休息好好用餐。

    初月晚決定讓她先養一陣子,叫人在廂房清理出來一間房,暫且住在裡面。芙蕖選好了布料,會去做幾件和宮女制式統一的衣裳。

    輕鴻去休息了,初月晚沒有再打擾她,只是默默披上衣服去了椒房殿院子裡的鏡花園,沉思到了晚上。

    待到回暖閣,初月晚從院子裡看到窗戶敞著,窗臺上擺著個什麼黑漆漆的東西。

    她定睛一看,是個小魚簍。

    “小殿下?”芙蕖發現她站住不進去,抬眼一瞧,“咦?這窗子怎沒關?大冬天的真是……”

    “芙蕖先別進去。”初月晚拉住她。

    “怎麼了殿下?”

    “我……忽然想吃點夜宵,去小廚房說一聲吧,我在院裏玩會兒。”

    芙蕖隱約覺得有什麼不對,但初月晚用很堅定的眼神看著她,她便沒辦法,疑惑地繞去小廚房了。

    初月晚看著她走,鬆口氣,回頭看著樹上。

    “這次為什麼來找我?”初月晚問道。

    睚眥面具從光禿的樹杈間露出來,月光照在上面泛起一片慘淡的青白。

    “你為何收留那女人?”裘鳴蹲在樹上問。

    “與你無關。”

    聽她難得冷淡,裘鳴很有興致地從樹上跳下來,站在院牆的陰影下。

    初月晚一點也不怕他,從容不迫地走向鏡花園,坐在裡面花圃邊的石頭墩子上,和他面面相覷。

    “你不問問我,為何問起那女人?”裘鳴在樹影下時隱時現,“或許我們是同謀。”

    初月晚:“辦完事就把同伴丟下,不顧死活的‘同謀’?”

    裘鳴冷哼。

    “她不是。”初月晚篤定,“就算有這種可能,現在她也不是你的,而是我的。”

    “你覺得你能掌控這些人?”裘鳴問,“人心是最靠不住的,隨時都會欺騙和背叛。”

    “我有我自己的判斷。”初月晚說,“用不著你指指點點。”

    “真是個小姑娘。”裘鳴略帶輕蔑。

    初月晚學著他的語氣輕輕“哼”了一聲。

    “你自己活在陰謀中,不相信別人是你的選擇。”初月晚正襟危坐說,“而我的生活裡,充滿了對我好的,保護我的人,我也選擇相信和保護他們。就算有一天可能遭到背叛,我會傷心,但我不會後悔。”

    裘鳴許久無話。

    “不過,這次我也正想見你。”初月晚說,“你上次在我們掉進河裏之前說,你這次是幫小舅舅的。”

    “你還記得?”裘鳴反問。

    “你說要是別人先動手,你報仇就沒有意思了。”初月晚確實還記得清楚,“也就是說,你知道什麼人要殺我們。”

    裘鳴道:“這不是你該插手質問我的事。”

    初月晚硬氣:“我現在就插手了,如何?”

    裘鳴忽然走過來,初月晚不躲。

    那張可怖的面具反覆審視著初月晚,初月晚忍著頭皮發麻,不甘示弱地凝視回去。

    “可以……”裘鳴的語氣中有些許讚歎,“倒繼承了一點我們裘家的骨氣。”

    雖然還是個天真的小姑娘,可裘鳴的的確確有些佩服。

    她好像除了吃什麼都不擅長,然而在對待她在乎的人身上,從來都沒退縮過。

    從最開始要挾他的詛咒,到後面拒絕了他的送魚示好,還爲了家人的安危對他發怒,再到如今直截了當丟擲決心。

    她真的長大了。

    裘鳴彷彿從她身上看到了曾經另一個女孩的影子,然而那幻象僅僅存在了一瞬,轉眼便被寒風抹去。

    “景郡王的確有問題,對麼。”初月晚不想和他賣關子,這大晚上外面還挺冷的。

    “你先告訴我雲錦書死了沒有。”裘鳴說。

    “我以為你知道。”初月晚低下頭。

    裘鳴疑惑了一下:“死了?”

    初月晚抬起袖口遮住臉。

    “這人這麼容易就死了?”裘鳴有點難以置信。

    初月晚從袖管下面觀察著他的反應,那驚訝的狀態不像是裝的。

    “你在說什麼?不是就你放的暗箭?”初月晚哭腔。

    “我?”裘鳴指著自己,“不,殺你們我要當著你們的麵,讓你們眼睜睜看清楚,放暗箭,沒種。”

    初月晚想起最早他在宮中行刺便是直接站了出來,後來也常先露面,後威脅動手,倒是言行統一。

    不過僅憑這些,還不能相信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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