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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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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終於找到你了

    皇宮,椒房殿。

    乳母鄧氏急匆匆從外面走進後廂暖閣,榻上剛剛睡午覺醒來的初月晚看見她,揉揉眼睛伸出手要抱抱。

    “小殿下~”鄧氏坐下摟著她親親腦門,挽過她那頭睡散了的柔軟長髮,捲成一個卷兒。

    “鄧姑姑好久沒見了。”初月晚在她軟軟的胸懷裏蹭。

    “唉回了趟鄉里過年,京城裏竟出了這麼些事,早知道就不走了。”鄧氏心疼地拍著她。

    初月晚也捨不得鄧姑姑離宮,可是,鄧姑姑自己也有家,兒子長了出息,孫輩也有了,將來若有機會告老回鄉,享受天倫之樂,又怎能強留她呢?

    只是希望這輩子,即便鄧姑姑離宮,也能尋到她在哪兒,偶爾還能去看看她。

    初月晚的小腦袋瓜裡面想什麼,旁人自然無從知曉,鄧氏見她只是賴著不說話,便只道她太想自己了,不由得大為感動,念念叨叨說著“明年可不走了”。

    不一會兒芙蕖走進來,看見鄧氏點了個頭,對初月晚道:“小殿下,那人帶來了。”

    “請進來吧。”初月晚著急,暫且不梳頭穿衣了。

    芙蕖對外面叫了一聲,太監應順便領著一個女子走了進來。

    那女子的衣服顯然是領進宮時新換的,看起來又板又硬很不合身,她身形瘦弱,佝僂著肩膀不敢抬頭,頭髮也毛躁乾枯,像個才從山洞裏拉出來的野人。

    初月晚驚愣著,一點也看不出她曾經的模樣來了。

    “輕鴻。”初月晚叫她的名字。

    那女子瑟瑟發抖地抬起頭來,臉上疤痕縱橫,唯有一雙明麗的眼睛裏,隱約還有從前的幾分驕傲在。

    初月晚第二句話還沒有說,已經泣不成聲。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看著毀容的輕鴻,幾乎猜得到她這些天都遭遇了什麼。

    若沒有遇到過我,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小殿下,這人是誰?”鄧氏嚇了一跳,連忙安撫著初月晚,還以為那滿臉傷疤的醜陋女人嚇到了她。

    輕鴻自己也嚇到了,沒人按她,她自己就跪了下去。

    “不要跪!”初月晚忙擦掉眼淚叫宮人挪凳子給她。

    輕鴻被人從地上架起來,木偶似的放在凳子上。

    她的衣袖太短了,架起來的時候露出腕子,兩手瘦骨嶙峋,好似雞爪。那手指上,竟然光禿禿的一片指甲都沒有了。

    坐下以後,她又不知所措地低下了頭。

    初月晚叫別人都先出去,只留下她跟輕鴻。

    她從床上下來,走到輕鴻身邊摟住她的肩膀。

    輕鴻愣住,木訥地轉過頭來。

    “請允許我補償……”初月晚小聲在她耳邊說道,“請讓我為你做點什麼……你有什麼想要的,都可以說出來……謝謝你救過我,要是……沒遇到我就好了。”

    “我……”輕鴻顫聲。

    初月晚急忙抬頭,等著她說。

    輕鴻乾癟的嘴唇半開半合,許久才啞著說:“我想吃點東西。”

    ……

    宮人們將食物送到暖閣,輕鴻不顧形象,直接拿手抓著吃的狼吞虎嚥。

    “慢點吃,別噎著了。”初月晚在旁親手給她倒了溫開水,一邊捋著她的後背順氣。

    輕鴻根本沒有空抬頭看她,端起水來喝一口,接著吃。

    鄧氏看得目瞪口呆。

    誰見過小殿下上趕著給別人端茶倒水?這女的什麼人啊?!

    芙蕖已經很清楚箇中緣由,拉著鄧氏從暖閣後出去。

    “這是小殿下的恩人。”芙蕖說,“那夜出事,這女子曾在青樓收留保護過小殿下。”

    “怨不得,咱們小殿下就是有恩必報的。”鄧氏說著忽然嘆口氣,“可是……這是個青樓女子?”

    芙蕖點頭。

    “可惜了一張臉。”鄧氏由衷憐憫,“看眉眼一定漂亮著呢,怎麼毀了容?”

    “之前小殿下發燒昏迷不醒,皇上也不知道這些人是不是害小殿下的,就叫刑部把人抓了,審訊一番,出來就這樣了。”芙蕖也惋惜道,“那手怕是連做活兒都不靈便了,青樓女子平日吹拉彈唱的,應是做不成了。”

    鄧氏:“這人從哪裏找回來的?”

    芙蕖伏在她耳畔小聲道:“康樂坊裡頭的汙水巷,像牲畜似的關在柵欄裡。可別讓小殿下知道了。”

    鄧氏忙點頭答應:“那咱們現在這是……”

    芙蕖推開裡面的門:“找幾匹料子,先給她做幾件能穿的衣裳吧,還有手套。”

    鄧氏撫胸嘆息,跟著她一起進去找布料了。

    那邊暖閣裡,輕鴻終於吃飽,捏著半塊餅子痴痴地看著腳下,不知道在想什麼。

    初月晚給她遞水,她搖頭不喝。

    “輕鴻……”初月晚挪了個小凳子坐在她身邊,“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我請太醫來給你瞧瞧。”

    輕鴻沒答話,放下餅子,在身上擦了擦,繼續愣著。

    “去請太醫來。”初月晚吩咐道。

    她小心翼翼地想要握住輕鴻的手,輕鴻發現了,放在膝上的手輕輕往回縮了縮。

    “他們怎麼能這麼對你呀……”初月晚看到那雙禿雞爪似的手,悲從中來。

    “是我自己不爭氣。”輕鴻忽然說道,“你走後我被小公爺抓住,他問我你在哪兒,我告訴他。”

    初月晚忍聲聽著她說。

    “本來我只要等著事情過去就行了。”輕鴻說,“可我怕你們回頭找上我,我沒法辯解,就先去告了官。”

    她依然看著腳下:“他們抓著我問,可我不知道那雜役怎麼死了,我也不知道那日到底小公爺他們在做什麼……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有罪沒罪。”

    她說著,忽然抬頭看著初月晚:“要是……我那時沒有讓那雜役把你領走,是不是就好了?”

    “你沒有做錯。”初月晚急忙握住她的手,“你已經做得夠多了!”

    輕鴻看著她,欲言又止。

    初月晚完全不知如何補償她,心中堵得越來越難受。

    “我想回家。”輕鴻忽然說。

    “你家在哪裏?”初月晚抽抽鼻子,抬頭認真地看著她。

    輕鴻又搖頭:“我沒有家了。”

    她看著自己光禿的手指,轉頭對著銅鏡,這張臉也面目猙獰。

    她也沒有吃飯的本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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