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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父皇也耍小脾氣

    當日初月晚帶著一卷驢打滾,回到了宮中。

    那轎子本來是往摩天塔去的,走著走著,卻轉了方向。初月晚問起來,才知道已經改變行程。

    猜一猜,想必是父皇忽然改了主意,不希望她再去摩天塔。

    果不其然,車馬回宮後,直奔了宸極殿。

    老皇帝在殿內烤著爐子等待,忽然看到門口探進來個毛茸茸雪白的糰子,只探了那麼一下,又縮回去了。

    “晚晚——”老皇帝叫她。

    那小毛團又探進來,初月晚稀裏糊塗地在臉上扒拉扒拉,毛茸茸的白狐裘裡露出粉嫩的臉蛋。

    “父皇——”初月晚笑著跑進來。

    “誒喲父皇抱抱。”老皇帝一把將她抄起來轉了半圈,放在自己身邊榻上。

    初月晚現在坐這個床榻已經能夠著地了,兩條腿不能打晃,還有點可惜。

    “再過兩年該抱不動啦。”老皇帝感慨萬千。

    “那晚晚少吃點。”初月晚哄哄他,“慢點長肉肉,過兩年父皇就還能抱得動!”

    “哈哈哈行,朕看行。”老皇帝捏捏她的臉蛋子,“吃撐是不必了,可還是得吃飽吃好。

    初月晚對著他笑,老皇帝也跟著高興,沉了這些天的煩悶都散淨了。

    “父皇是有什麼事情要交代晚晚?”初月晚看出他神色的變化。

    “有啊。”老皇帝說著往後一靠,劉存茂趕忙嫻熟地往他身後塞了個靠枕。

    初月晚輕輕給他捶著腿。

    “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情。”老皇帝語重心長,“晚晚你呢,長大了,有一些自己的想法,朕可以理解。”

    咦?

    父皇是不是發現我最近在私下調查景郡王府了?

    初月晚捶腿的手因為緊張而動作快了一點。

    老皇帝枕著枕頭閉目養神,一面拍拍自己日漸福氣的肚子,接著說道:“只是朕,越來越放心不下。”

    “父皇放心不下的是……”

    “唉……”

    老皇帝長嘆一聲,睜開眼睛:“本來當年大國師要你去摩天塔,朕就不是十分舒心。雖然平日裏見得少了,可好歹還是知道你在哪兒的。近來,朕卻時常擔心你去了什麼地方,認識些什麼人,朕從什麼時候開始,不瞭解晚晚了呢?”

    初月晚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自己這陣子到處跑,父皇擔心也是正常。

    不過,這擔心聽起來味道怎麼就有點不對勁兒?

    “君無戲言,父皇卻在哄晚晚呢。”初月晚有點不開心,也不要給父皇捶腿了。

    “怎麼說?”老皇帝不解。

    “父皇明明是知道晚晚在哪兒,認識些什麼人的。”初月晚掐腰理直氣壯。

    “朕知道什麼呀?”老皇帝也跟她一起鬧脾氣,“朕哪裏知道你在摩天塔認識多少外面的人,怎麼那京城吸引力就那麼大,皇宮這一畝三分地兒不夠你逛了還!”

    “父皇聽聽自己說的,明明就是知道的!”

    “朕不知道!朕老糊塗了!啥也不知道!”

    “噗……”

    初月晚被他那吹鬍子瞪眼的德行破了功,父皇年紀見長,脾氣卻像個孩子。

    “父皇~”初月晚扯扯老皇帝灰白的鬍鬚。

    “哼。”老皇帝不服軟。

    初月晚眨巴眨巴眼睛:“晚晚帶了驢打滾回來,不吃嗎?”

    老皇帝扭頭拒絕。

    “真的真的不吃嗎?”初月晚突然變戲法地從懷裏掏出一個紙包,“香香甜甜糯糯,還有豆沙餡兒和花生碎。”

    老皇帝抽了抽鼻子。

    “父皇不吃嗎?”初月晚嘆口氣,“唉,晚晚今天也吃太多了,父皇也不要的話,好可惜。母后不喜歡吃粘的,太后不能吃甜的,那就只能送給太子哥哥了。”

    “喫喫吃。”老皇帝一把搶過紙包,“便宜了那小子。”

    初月晚抱著他的胳膊笑歪在他肩膀上。

    “父皇不要對太子哥哥那麼苛刻嘛。”初月晚求情。

    “朕小時候,先皇比這苛刻多了。”老皇帝咬一口驢打滾,講道,“身為太子,就要有太子的擔當和魄力,也要有爲了天下大事嚴於律己的耐性。可他如今連個選妃都要和朕對着幹!朕倒要看他還能硬撐幾年。”

    “父皇以前好像不是太子。”初月晚說。

    方纔一直在旁邊站著跟個沒事兒人似的劉存茂,突然緊張地看向她。

    縱使是皇上最疼愛的公主,這種事,也不是想問就能亂問的。

    老皇帝想了想,嚼著糕點的嘴蠕動。

    初月晚並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有什麼,她只是在前世就知道,太后有好幾個孩子,父皇原本不是太子,後來太子觸犯先王被廢,父皇才得以登頂九五之尊。

    前朝的事情初月晚素來不知道太多,更不要提父皇那一輩,所以還蠻好奇的。

    “這個麼倒也沒什麼。”老皇帝嚼完那塊年糕,把紙包交給宮人拿到果盤先放著,對初月晚講道,“朕本是你皇祖母的第三子,當年的太子呢,是你皇祖母的長子。世事難料,做皇帝的總得考慮血脈綿延,所以若太子不爭氣,大皋朝就沒有未來。”

    他挺挺身坐起來:“所以朕對你皇兄要求素來更為嚴格,是希望他擔得起這份重任,綿延子嗣是他的責任,選妃是他鞏固自身的必要條件,他如今二十有四,不能再拖了。”

    初月晚一時沒有辦法再說出“只要太子哥哥願意,自己會一直陪著他”的話。

    皇族的責任,是誰也避不開的。

    “那……”初月晚擔心,“要是太子哥哥沒有孩子,父皇會不會……不讓他當太子了?”

    老皇帝拄著膝蓋思索。

    “這件事,朕沒辦法給你回答。”他語氣軟下來,拍拍初月晚的手背。

    “太子哥哥為什麼不肯選妃,父皇可知道原因麼?”初月晚忙問。

    老皇帝又是一陣沉默。

    聖命不容置喙,若皇帝當真決心要給太子定大婚的人選,必不可能留他單到現在。

    從冠禮至今已有那麼久了,任憑初永望如何頭鐵,都不可能擰得過皇上。

    初月晚不由得想到——或許,其實是父皇沒有下定決心?

    “你皇兄,”老皇帝說,“不信任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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