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三生三世的深情
初永奕沉默了。
即便肚腸如何直率,他也知道不方便對著她說太多雲錦書的壞話。
何況該說的之前也都說過,初月晚也明明白白地選擇了相信雲錦書。
初月晚看到他的這個反應,心裏明白了大概,無奈地苦笑著。
“其實你要嫁給他我也沒什麼一定要反對……”初永奕試圖彌補。
“我知道的,十一哥哥擔心的倒也未必是他對我的心意。”初月晚說,“而是他如今的地位。”
“他有沒有和你說,將來的打算?”
“小舅舅倒是在這方面看得挺開的。”
“他會繼續領兵嗎?”
初月晚搖了搖頭:“他似乎沒有此意。”
初永奕不解,但是也沒多問。
對於那個人的話,他總是將信將疑。
“十一哥哥。”初月晚回頭看著他,“為什麼你們都覺得,小舅舅會是太子哥哥身邊難以控制的最大威脅?”
“小十三,似乎只有你不這麼認為吧。”初永奕說,“不對他的感情,沒來由的深。”
初月晚不知如何辯駁。
畢竟在自己的心裏,自己和雲錦書已經是三生三世的生死與共。不論是哪一世成就了哪一世,總都是密不可分。
自己不需要那麼多理由,去證明自己對他的信任和愛意。
然而在其他人眼中,總是有著這樣那樣的顧慮。
或許小舅舅會選擇放權,也是基於這樣的考量吧。
但是初月晚依然相信他,打從一開始,就不是一個渴望緊握權力的人。
除夕夜的煙火璀璨,然而在場的人沒有了一點慶賀的心情。他們都在等待著宮中傳來老皇帝的病情,初月晚甚至感覺到陰冷的氛圍瀰漫在自己的身邊。
然而她不怕出現任何變故,興許是清楚雲錦書從來沒有離開過自己的附近。
他像潛伏著的影子,安守著初月晚所在的方寸之地。
初永奕也意識到了身邊存在的那個人,他並不介意自己的話被對方聽去,反而故意地昂首挺胸了起來。
昭華殿內又靜默了一刻鐘的功夫,忽然有太監從樓下上來。
“皇上已經甦醒,龍體並無大礙,諸位大人可放寬心了。”那大太監面帶微笑地向眾人交代。
殿上眾人心裏繃著的弦頓時鬆懈許多,紛紛表達了問候。
初月晚也鬆了口氣:“太好了,父皇沒事。”
“今年守歲,算是守住了。”初永奕有點感慨。
初月晚看看他,默然無話。
……
百官守歲直至天明,太子安頓好了老皇帝,便回到昭華殿,同浩浩蕩蕩的人群一行來到乾英山道場祈福。祭禮之上,初月晚以大國師的威儀主持法事,娛神敬天,萬衆景仰。
她終於成長爲了人們希望的模樣。
雲錦書依然護衛在她的附近,獨立於人群的最前方。朝陽的輝光籠罩著初月晚,她在雲錦書的眼中更勝於初生旭日。
如此凝望著她,便心滿意足。
前生的不配,今生卻讓雲錦書感到了一絲坦然,若作為她的信徒,追隨在她的身旁,自己何須朝堂上的虛名。可他還是貪心的,希望做無數信徒之中最特別的那一個,企圖擁有這天臨福將最深厚的福澤。
是癡念,是妄想。
也是義無反顧的執著。
雲錦書今夜雖不怎麼露面,可是大體上已經將他們的話聽齊了。
現在輪到自己做一個取捨,而這個取捨並不難做。
他凝視著初月晚,祭臺上的她手執神鞭,揮舞起驅邪避凶的威勢,彷彿掃盡天下魑魅魍魎。
但願自己的心魔,也隨之一併掃去。
……
新年祈福大典在太子代皇帝所行的一系列儀式和宣告之下落幕,群臣有序地離開道場,在京城之中分流。
然而這一天的事情並沒有結束,初月晚繼續安排摩天塔的人做好初一的種種禮儀,初永望也要繼續回朝和大臣們商討國事,尤其是今日邊境傳來了南宮繆的訊息,據說除夕之夜真頌國內發生了多起事變,都是由普通百姓發起的,且與信奉新派教義的人有關。
而在這亂象之中,南宮繆保全了大皋派去的所有使臣,並將軍隊撤離至邊境附近。並未直接插手真頌國的國內紛爭,不過他在撤離之前,表示已經親眼看到真頌王庭憤怒的百姓將他們國君吊死在了城樓上。
初月晚聞訊想起夢裏面見到的景象,不禁唏噓。
雲錦書雖然沒有告訴她自己在夢裏看到了什麼,可初月晚還是夢到了。
只是,她的夢境停止在了自己倒在雲錦書的懷裏。她聽不清雲錦書的話,看不清他的模樣,只有無法承受的劇痛如巨石壓在自己的身上,黑暗籠罩著自己。隱隱約約聽得到雲錦書的哽咽,她想安慰他,可是手抬不起來,口裏也說不出話。
她只能在瀕死中,看著他為自己悲痛欲絕。
也和他看著自己一樣,看著他垂死。
打從夢到了自己這個更為悲慘的結局,初月晚便再也沒做過那些夢了。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她的夢境變得稀鬆平常,偶爾可以夢到一些眼前即將發生的小事,然而都無關緊要。
是不是徹底和另一世絕緣,初月晚並不能判斷,不過如今她倒也坦然了,即便再次夢到又如何,已經沒有什麼不能面對的了。
但願真頌國這次可以平定下來,開始兩國正常的外交往來吧。
初月晚返回山上之時,又一次回頭在自己的衛隊中尋找雲錦書的影子,對方總是在自己一眼就可以發現的地方,果然他的銀甲閃爍,讓初月晚毫不費力地發現了。初月晚對他笑笑,走上乾英山長長的白玉階梯。
雲錦書默默跟隨上去,走在她的身側。
“錦書一會兒是去太子哥哥那裏麼?”初月晚輕聲問道。
“今日已經和太子殿下請示過,臣不去也無妨。”雲錦書打定主意陪著她了,“說來,臣已經預備好辭官做個閒散之人,到時候多半是繼承國公之位,晚晚可會嫌棄臣太過不思進取麼?”
“不思進取,倒也沒有關係。”初月晚笑著說,“晚晚已經這麼進取了,難不成錦書還要與晚晚比個高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