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敢於直諫的忠臣
柳宓聽說太子願意親近小皇孫了,肉眼可見地表現出欣慰。
“太子殿下最近不知怎的,似乎越來越仁慈了。”柳宓趁著初永望沒來,趕緊表達了自己的真實想法。
雲錦書不言語。
箇中緣由,自然是靠滿足了太子其他方面的特殊需求,他也就不作不鬧兢兢業業地裝個人了。
然而對不知內情的柳宓而言,可不是“不知怎的”?
雲錦書希望他可以永遠保持,並習慣於這個疑惑。
等了一陣,初月晚和初永望前後腳回來,初永望和柳宓對面坐下,雲錦書則和初月晚在初永望側手落座。
“今日能見到柳相,便知我們沒有什麼芥蒂了。”初永望和柳宓說話立刻像變了一個人。
“太子殿下憂心之事,臣自當分憂解難。”柳宓說著,遞上一本摺子。
初永望翻開看了看,臉上似乎沒有表情,卻又彷彿經過了千軍萬馬。
“就這些?”初永望抬眼問柳宓。
柳宓頷首:“臣所知只有這些。”
初永望似乎不大相信:“柳相是基於自己的判斷,認為這些是有罪之人。還是經過判斷,覺得這些人有罪無罪都無關緊要呢?”
柳宓聽罷正襟道:“太子殿下如此說,豈不是將自己置於不義之地?”
“哦?”初永望眼神一冷。
“太子殿下若是公正嚴明,那麼這些人若是臣判定出的有罪之人,便應當以此查證,一一定罪。若是這些人有無罪行都無關緊要,便應當將這些人列入觀察而不動作,並也以此查證真兇。”
柳宓解釋一番,接著說:“然而太子殿下這樣問出來,卻不是將矛頭指向真兇,而是臣。”
“那是自然。”初永望被他當面暗諷,卻不生氣,“畢竟這些人重不重要還待商榷,而柳相的重要,卻不言而喻。”
柳宓皺眉:“臣已經不懼生死,親身至此。太子殿下卻依然擔心臣有所包庇,那麼又怎算是對臣的器重呢?”
初永望放下摺子,盯著他。
初月晚和雲錦書在旁聽著他們似乎劍拔弩張針鋒相對,卻一點也不緊張,甚至想嗑瓜子。
這種時候,不怕他們吵,就怕柳宓不說不吵。
他還願意勸諫初永望,那便還是圖他好的。若是不勸了,反而是有所保留心地不誠。
初永望默默地盯了柳宓一會兒,輕咳一聲。
“上茶。”初永望道。
賈晶晶走出來,給柳宓第一個端上茶水,隨後再把其他人照顧到。
柳宓結果這第一杯茶的時候就明白了,詫異中也鬆了口氣。
“只要身邊還有願意直言相勸的忠臣,何苦將來治國無方啊?”初永望認可了他的表態。
柳宓謝恩。
“只是,這份名單本宮也不想糊塗處置了。”初永望看著奏摺道,“其中的人都是朝廷命官,牽一髮而動全身。柳相覺得,怎樣可以查而不漏,又不引起朝野震動呢?”
“現如今知道裘氏勢力廣佈的人不算太多。”柳宓道,“況且許多人並非裘家血脈,裘家血脈也有許多早就更名改姓,若不承認他們是裘家人,他們也只能算結黨營私,而非裘氏餘毒。”
這二者聽著相似,性質卻不同。
若是爆出裘氏,那麼朝野一定會陷入對當年滅門案的恐慌中,擔心裘氏是回來報復。但是若是結黨營私,雖同樣不可姑息,卻是歷代經常有的事,處理得當的話,不至於引起那麼大的震動。
“那麼,本宮若是先以結黨抓了人,再有選擇地放。”初永望道,“想必不是什麼難辦的事。”
“只看殿下是否信守承諾,放了該放的。”柳宓說。
“那不如抓的時候,判重一點。”初永望討價還價。
柳宓有些許擔心,不過太子不能說是個言而無信的人,甚至於打從自己跟著他以來,他的承諾次次都會兌現。
然而太子多疑反覆也是自然,他的反覆從不體現在政令上,而是他的內心。
眼看要陷入僵局,雲錦書插嘴:“臣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要講就講。”初永望道。
“太子殿下不方便明著讓抓人,臣可以代勞,暗暗地抓。”雲錦書道,“如今裘鳴流浪在外,他一定會注意裘家人的動向。臣去抓,他就會去攔。既然涉案這麼多人,他去攔的,一定是抓了以後難脫罪責,出不來的。”
“馳俊侯這樣的主意是不是過於陰險了一點。”柳宓道。
“既是可以詐出人來,髒活累活做又何妨?”雲錦書反問。
“馳俊侯竟還覺得自己忍辱負重,洋洋得意?”
雲錦書想想:“不是麼?”
初永望打斷他和柳宓永遠不對付的嘴架:“真抓完,判的話,判與孝親王結黨?那倒不如說謀逆了。”
柳宓忙道:“雖說謀害皇嗣與謀逆幾乎可以同罪,但是明面上臣以為不可以混為一談。”
“那麼柳相的意思是?”雲錦書問。
“孝親王為謀害皇嗣之案頂罪,他自身也的確牽涉其中。”柳宓解釋,“而裘氏勢力以結黨關押。查出謀害皇嗣的,則以結黨主謀處置。”
初永望和雲錦書都默許了這個想法。
初月晚聽了這一會兒,道:“裕寧覺得現在就抓會比較好。”
三人都望向她,初月晚道:“年關即至,這樣的時候他們也知道抓了不會把他們立即處死,朝野的反響會有,但是他們都會留一個希望在。而且太子哥哥年後登基,必定要大赦天下,那時候適時把人放出來也合情合理。”
“裕寧還說不懂權術麼?”初永望笑道。
“裕寧只是會辦一點事,需要的時候辦,不需要的時候腦子都不動一下。”初月晚道,“這樣三天打漁兩天曬網也算權術嗎?”
幾人都笑了,氣氛鬆懈下來。
“還有一個事,臣有些擔心。”柳宓道,“如今肅親王與孝親王都已經失勢,知道的是因為他們自作自受,不知道的,怕是以為太子殿下容不得人。”
雲錦書看向初永望,心道他可不就是容不得人。
初永望也有此顧慮,現在只剩下一個純親王,雖然大家多說他傻,但初永望如今一點也不覺得他傻。
狗急了還跳牆,不能再把這剩下的一個逼急了。
“要解釋自己容得下人,實在是不容易。”初永望道,“不然就把這‘容不得人’的樣子做下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