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章 至相府不速之客
京城裏充滿著迎接年關的喜氣,商鋪張燈結綵,孩童們在冰凍的洛河上滑冰車,好一番祥和熱鬧的景象。
雲錦書本是策馬從宮裏出來,卻發現街頭人實在太多,騎馬倒不如不騎的快,於是將馬交給別人領回去,自己則加快腳程去右相府拜訪柳宓。
今晨早朝他們還見過一面,只是這次雲錦書一言未發,避免了和柳宓再起政見上的衝突。對此二人都很舒服,下朝之後還遠遠地相望一眼禮貌地致意。
只是一會兒碰面,保不準是不是要補上唇槍舌劍。
雲錦書正走著,路過荊叱的麪館,想起正是午間,便進來要了一碗湯麪,讓一會兒做好了送去右相府。順便問麪館夥計:“你家大人呢?”
“我家大人今日被召進宮裏去了,馳俊侯,您有什麼話帶給我家大人嗎?”夥計已經和他很熟,且雲錦書來時一向和氣,所以對他言談自如。
“你告訴他我來過就行了。”雲錦書說,“記得把麵送到右相府去。”
他打麪館出來,直覺一般地看向街上的人群。
似乎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可他說不上來。
往常自己的直覺總能在留意之後得到驗證,然而今次他覺得不一樣。
似乎是有人鬼鬼祟祟地從眼皮子底下溜了過去?
不會的,那樣的話自己沒道理髮覺不出,這與武功深淺並不相關,如此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那個人就是光明正大過去的,根本沒想瞞著自己,甚至那個人都沒有發現自己。
所以自己許是隻一掃視野,覺得那個人不該出現在這兒,而又沒來得及細看,纔會隱隱察覺到這樣的不安。
雲錦書不能耽誤,邊趕路邊想著,愣是想不出會是什麼人。
也許那也根本就不是什麼熟人?
這朝堂上自己不熟的人不少,但他雲錦書過目不忘,任何人但凡過眼都留有印象,所以那個人不需要和自己很熟,甚至只要見過一面。
雲錦書擔心這麼走太慢,他不在乎跟蹤那人,而是更急於去見柳宓。
此時此刻,右相府上還在忙碌。
官邸白日裏是沒有個消停的,柳宓見過了這一群人見下一群人,由於馬上就是除夕祈福和太子登基大典,朝堂上的事多到柳宓焦頭爛額,剛剛偏又得到訊息說雲錦書會來,他立即頭痛不已。
不過他心裏很清楚雲錦書為何而來。
柳宓已經數不清自己今日迎來送往幾次,午間飯也沒吃上,剛剛送走一波人,忽然又有幾位被引進來。
要開始談事,自然就叫無關緊要的人出去了,柳宓來坐下看著這幾個人略有些熟悉的面孔,十分疑惑。
對方來的三個人,一個鬍子拉碴,一個瘦高,還有一個胖子。年紀看著都不大,然而面色不善。
柳宓不記得自己和他們是同僚,可是這京城裏那麼多人,總有官員是自己不熟悉的,也不算什麼。令柳宓奇怪的是,他們幾個自稱的名字官職,柳宓卻是認識的。
而且,清楚地記得這幾名官員的模樣。
看起來體態特徵似乎大差不差,可是柳宓認人十分深刻,在種種偽裝之下,依然看得出異樣的端倪。
是冒充。
今日來的人太多了,自己也有點忙得頭昏,沒有仔細檢查他們求見的名帖,竟就給放了進來。
柳宓凳子沒坐穩就站起身:“幾位大人稍作,本官纔想起方纔有事忘記交代,去去就回。”
他轉身之時,那鬍子拉碴的人也跟著起身,將他按在座上。
“右相大人,能忘記交代的事,大概不是什麼要緊事,就不急著去交代了。”那瘦高的人說。
“我們來也沒別的,就是和右相大人聊一聊,不知太子殿下追查的皇嗣一案究竟有了幾分把握?”那胖子緊接著問道。
柳宓知道是冤家找上門來了,仍保持冷靜:“此事似乎尚未有一個定論吧?說來此事問本官,本官也不負責查案,如何能妄言太子殿下的把握?”
“哼。”那絡腮鬍子道,“你已經知道內情,只是見風使舵罷了。你不知我們屬於哪一邊,所以不敢明說。”
“既然諸位已經明白,為何還要追問於我?”柳宓反問,“且不說我不知道,我若真知道,那更是如何也不會說的。”
他不能反抗。
脖子上抵著薄薄的刀刃,他呼喊求救不能比對方殺死自己更快,而這些人來頭不明,若是他們還有其他的幫手在外面把門,鬧出動靜來不但保不住自己的命,還會牽連內宅中的母親。
柳宓緊張之餘卻覺得可笑。
自打被雲錦書死亡威脅過,再面對這樣的場面,居然一點也不怕了。
而且現在,他希望雲錦書趕緊滾過來。
“既然右相有這樣的覺悟,那麼我們也沒必要手下留情了。”胖子說著,絡腮鬍將刀刃切向柳宓的喉嚨。
“等等!”柳宓突然道,“我知道!”
刀刃停住,柳宓繃著喉嚨屏住呼吸。
這些人想知道太子調查到了哪一步,有沒有發現他們,所以他們滅口是一定要滅口的,而具體的情勢他們也希望知道,好提前得出對策。
柳宓盡力拖延:“太子殿下已經有了定論,只可惜現在沒有確鑿證據,又趕在登基大典之前,實在沒有立即處置的道理。”
“那究竟是什麼定論?”瘦高的人追問。
“就是……”柳宓盯著面前的房門,額上落下一滴汗。
雲錦書怎麼還不來!
偏偏這個時候他不玩神出鬼沒的那一套了?
該不會是他故意在外頭等著自己死?
似乎發覺柳宓不會說,在座的幾個刺客也怕耽誤,三人對了一下眼神,絡腮鬍剛要動手,堂屋的門嘭然破碎飛向他們,抵在柳宓脖子上的刀刃不知被什麼東西“啪”一下子挑開了,絡腮鬍發現失手,趕忙和那三人向窗戶躍出。
柳宓被一隻手接了一下,可也就是一下,馬上那手又放開,把他粗暴地丟到了桌子下。
窗外幾聲輕微的刀劍碰撞,隨即傳來了連綿不絕的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