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章 辜負了孤的信任
副官頓時心生敬意:“老人家看得透徹,這亂局皆是由那些人而起,偏偏受苦的是兩國無辜百姓,我等正欲救出雲將軍,令真頌王安安分分,那時候關內的糧食布匹也就能順利地進到真頌國境內,使大家不受飢寒之苦。”
“我是一把老骨頭,但我身後這些人尚且可助將軍一臂之力!”老者說道。
副官看了看那些人,點頭:“那便太好了!多謝各位壯士!”
他扯過韁繩,打頭轉向敵軍:“隨我上!”
身後鋪天蓋地的呼喊聲一起涌上戰場,火光下人頭攢動,如浪潮一般將敵軍吞噬。那守衛宮城計程車兵見衝上來的竟是自己人的著裝,一時不知動不動手,許多人還愣著的時候被斬下馬來。
忽魯見這翻江倒海的反撲仍不露怯,愈發狠殺上來。南宮繆提刀接住他的板斧,兩人在馬上殺得昏天黑地,南宮繆的馬受了傷又受了驚嚇,已經沒有對方的馬那樣力量,南宮繆有些落下風。
“景郡王!”
清亮的喊聲從高處傳來,南宮繆瞥了一眼上方的火樹,初月晚的身影若隱若現。他頓時再次燃起鬥志,趁著馬扭頭要躲的瞬間突然拉住韁繩倒吊馬上,藉着力氣揮起一刀斬斷忽魯的馬腿。
那馬嘶鳴一聲,將忽魯掀下馬來。忽魯落地慌忙一滾,沒讓馬蹄踩到,他當真皮糙肉厚,竟沒有怎麼受傷,見失去了馬,周圍的又開始潰敗,趕忙向着大殿撤退。
主將退了下去,其他侍衛也跟著後撤,南宮繆看他靠近大殿,一定會接近初月晚,便殺出陣來,棄馬提刀往大殿臺階上奔,許多真頌百姓也跟著他,與忽魯纏鬥。
那大殿前面的守衛已經都被雲錦書安插的暗衛抹了脖子,連屍體都拖走,免得髒了公主殿下的眼睛。這大殿周圍空空蕩蕩,清清靜靜。
初月晚立在樹下,平靜地凝視著前面的人群,她身後不遠處,侍從們悄然上前撤去封鎖大殿的門擋,此時越是平靜,越令她感到即將爆發的震顫。
“國師。”侍女望著她,“差不多了。”
初月晚扭頭看向身後,點了點頭。
……
外面的聲音近了。
“看來已經廝殺得差不多了。”雲錦書側耳聽著。
“什麼差不多?!”真頌國君怒道,“不論你的人在城外多麼威風,這外面都是孤的人!忽魯乃是忠心耿耿的猛將!有他把守萬夫莫開!”
“是麼?”雲錦書問,“可是我卻聽得,他始終抱怨在陛下身邊得不到晉升,早已答應投靠於我,待歸順大皋,便可以獲得藩王之位。”
“孤不信!”
雲錦書並不與他爭辯,只將手在那大殿門上一推,兩扇沉重的大門轟然而開。
真頌國君震驚不已。
這門不是他們進來的時候已經吩咐鎖好了嗎?
對了,方纔進來的那些人影……可是那時他們若是與外面的侍衛交戰,忽魯也應當開門進來護駕,為何一點動靜也沒有,只有由遠及近的廝殺聲?
由不得他繼續猜測,那門已經大敞。映入眼簾的正是忽魯與一行侍衛,立在殿前與看起來毫無訓練的草民廝殺在一起。
真頌國君頓時如五雷轟頂。
若不是忽魯已經投敵,為何大門無人把守,為何他們與真頌國本國的百姓殺成一片?!
“孤的國家不會孤做對!孤纔是他們的君!纔是他們的主子!”真頌國君暴怒,“忽魯!你竟敢辜負孤的信任!”
忽魯聽見他的吼叫,扭頭回來護駕,雲錦書立即趁他不備撤回殿內,忽魯來到,全沒看到雲錦書,立即跪在國君面前,將兩板斧挎在腰上:“陛下!那些賤民反了,宮門也破了,臣背您出城逃命!您快上來吧!”
真頌國君氣得眼裏充血,突然間拔劍狠狠刺進他的胸口,忽魯愕然望著他,真頌國君退身拔劍,忽魯血流如注。
“你說謊!孤不會眾叛親離,孤是真頌國的國君,所有人都得服從孤!”真頌國君望著面前火海,提劍大哭大笑,瘋了一般。
事到如今還不清楚麼?不過是不願承認罷了。
自己是一個在中原生活過幾十年的人,熟知朝堂上的爾虞我詐,玩弄人心如魚得水,可是最不熟悉的,反而是自己國家的山川百姓。那時自以為一切安排妥當,自以為利用了嶽清歡,以為這是一樁穩賺不賠的買賣,且一點也不認為區區一個神明,能有什麼力量。
神明固然沒有力量,但人的慾望卻是不可戰勝的力量。
所謂的神,也不過是可以激發人渴望的工具罷了。
初月晚眼見那大殿前發生的一幕,剛要上前,突然被一雙手臂拉進懷裏。溫暖的胸膛裹著她,隔絕黑夜裏的寒風。
“晚晚來得巧。”雲錦書撫過她的頭頂,感到她身上傳來的涼意。
“錦書早知我會來,一點也不巧。”初月晚佯裝生氣的樣子。
雲錦書心懷愧疚,說不出自我開解的話,也不想再開解什麼。
初月晚抬頭看著他:“我知錦書不會做違揹我心願的事,可若是以違揹我的方式去做,我還是會擔心。”
“晚晚怪罪得是,不知我如何才能彌補自己的過錯?”雲錦書握緊她冰涼的手。
初月晚眼裏映著火光:“與我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