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傑心知肚明，雍城只不過是疥癬之疾，但是發病卻偏偏在長安旁邊。

    大唐真正的危機便是在邊關自稱是沙缽略可汗的人。

    現在前方完全就是在自給自足，糧草甚至都運不出去。纔是狄仁傑真正著急的事情。

    就因為他著急，所以一次打的特別狠。只要佔據上風，他根本不給李元景任何體會。

    手中戰旗向前一指，他帶著的一千精兵便紛紛爬上雲梯和城上叛軍廝殺。雍城的軍隊也就是一些州府軍，論其能力完全比不上狄仁傑帶過來的千牛衛。

    更何況裡面還有一個高手——衣輕裘是第一個踏雲梯衝上城牆的人。

    狄仁傑在城下藉着火把看他衝上去，便知道大事成了。

    沒過多久，城門大開，衣輕裘縱馬而出迎接狄仁傑進城。

    “姚崇邊怎麼樣了？”

    “成了，南北夾擊雍城已經破了。”衣輕裘說道。

    狄仁傑鬆口氣。

    “指揮大軍進城，不要追趕了。”

    “為什麼？”

    “別小看鬼母門的幾個人，他們可都是高手。咱們邊能夠一戰的力量也只有你和姚崇。但是對方可是有四個人！他們不擅長攻防作戰，但並不代表他們不擅長保護撤離。前去追趕只能浪費人力物力，還是不追的好。”

    狄仁傑打馬進城。

    “咱們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給朝廷寫一呈文，讓朝廷趕緊派人過來接手雍城。如果估計不錯，我又得改換職務了。”

    “什麼職務？”

    “督糧官。”

    狄仁傑猜測的果然沒錯。

    他們傳送八百里加急的第二天朝廷便回覆了訊息，讓狄仁傑將雍城的防務轉交給姚崇，並且將兵馬留下狄仁傑要回長安。

    衣輕裘自然是跟著他。

    可是到了長安城之後並未見到天后，而是在長安東門就被聖旨攔下。狄仁傑就直接去了城外的兵營，在裡運糧車早就已經整裝待發等著他了。

    就樣短短的三天時間，狄仁傑便從征討雍城的大元帥變成了督糧官。

    “雖然我覺得你麼賣命是應該的，可是我覺得皇帝用起人來是不是有點過分了？讓你在長安城待上一兩天，休整一下也好啊。”

    狄仁傑是一路坐著車上路的。雖然是舒舒服服的大車，裡面大的就像是一張床，上面還鋪著厚厚的毯子完全可以躺在上面。

    雖然他們兩個就是躺在毯子上，可是衣輕裘還是覺得整天麼馬不停蹄的太累。

    “原因有兩個，一個是隻有我才能嚇唬住稱綾羅，若是換了別人保不齊他殺一個回馬槍。糧草的確是不能劫走，但是可以被燒掉。纔是最大的問題。第二個原因就是長孫不記得長安城恐怕還有些東西沒收拾乾淨，我時候要是回去就會抓住事情不放。現在把我放在大理寺倒不如放在督糧的路上。”

    “是聖旨上說的？”

    狄仁傑只笑一笑，沒說話。

    一定是皇后的意見，她和狄仁傑在很多地方心有靈犀。她做得出，狄仁傑看得透。

    “可是至少應該讓你放鬆一下吧。”

    “前線是冰能放鬆嗎？你覺得我拿著俸祿，回長安城想到放鬆一下是合適的？算了吧，咱們還是趕緊去玉門關，把糧草運送給程知節大將軍吧。大概只有到了軍營中，我才能真正放鬆。”

    程知節就是人們熟知的程咬金，他更是一次平定突厥叛亂的中軍大元帥。

    帥帳設立在玉門關，是南北聯通的要道，也是最接近突厥石國牙帳的地方。可惜，沙缽略可汗將自己的牙賬改設在了庭州都護府。

    雙方算是遙遙相對，彼此沒有大的衝突，但是小衝突不斷。

    雍州反叛開始，程知節便讓人從漢中運糧而不依靠長安的糧食。

    狄仁傑從長安出發走的並不快，因為運糧車甚至要比步行的人還要慢。

    到達玉門關已經是在一個月之後了。不過狄仁傑沒想到的是，程知節老將軍竟然專門派人外出五十里接應他，倒是讓狄仁傑受寵若驚。

    過來接應的人，更讓狄仁傑想不到。

    竟然是蘇定方。

    “蘇將軍？你不是應該……”狄仁傑話說了一半就想起來話不能說出口。

    他眨了眨眼睛，硬生生的把話嚥下去了。

    按照計劃蘇定方應該從北線進入突厥草原，然後直通石國牙帳。先去聯絡突厥貴族，然後對庭州都護府實行南北夾擊的策略。

    可是蘇定方怎麼現在還在玉門關！

    “就一言難盡了。狄大人，咱們先交接糧草吧。”蘇定方笑得有點慘。

    “到底怎麼回事？”狄仁傑奇怪了。

    不是蘇定方不想如此，只是因為北邊越境的難度太大。本來蘇定方想趁著深秋時節越過去，但是沒想到卻被一幫人攔回來了。

    “什麼意思？什麼叫做被一幫人攔回來了？”狄仁傑聽得不明白。

    “是摩尼教的教徒。”蘇定方苦笑。

    “明白了，咱們先交接糧草。”

    狄仁傑一聽便知道蘇定方問題何在。

    摩尼教本來不應該是突厥宗教，但是賀魯自稱是光明大神要推翻突厥可汗，乃至於推翻大唐天子的想法倒是特別符合摩尼教的教義。

    因為摩尼教告訴所有教眾上位者全都是黑暗神的門徒，只有光明神才能帶領他們推翻黑暗徹底迎來光明的時代。

    “所以現在所謂的光明神石者就是賀魯？我到對頭刮目相看了！”

    狄仁傑驚訝。

    “是啊，就是因為有教義。突厥人現在全都瘋了！他們認為作戰而死，是為光明神犧牲，死後可以升上光明殿，可以化成熊熊聖火！他們根本不怕死，在戰場上勇猛無比。我南征北戰麼多年，第一次見到麼彪悍的突厥人。”

    “我明白。”狄仁傑涼涼的說一句。

    自古以來若是能憑藉鬼神之力所激發的軍隊，都是相當恐怖的。

    比如說一怒之下邊推翻秦朝的陳勝吳廣，他們不就是號稱“大楚興，陳勝王”嗎？

    賀魯能夠和大唐軍隊相持麼久，除了因為大唐邊糧草不濟，程知節不敢動兵之外，當然也有原因。

    突厥人本來就擅長攻馬，現在更是戰力彪悍。

    不過都是正面戰場的事情和北線沒什麼關係。

    “摩尼教在北線。”蘇定方說道。

    “光明法王，左右光明使者，四大護教法王，五行衛，五散仙，你遇到的是哪個？”狄仁傑問道。

    “說來慚愧，我遇到的是哪個我也不知道。我當時只是率領五萬士兵出關，可是沒想到沒過多久便看到一片黑壓壓的東西。”

    “黑壓壓的？什麼東西啊？”衣輕裘問道。

    “毒蛇！”

    蘇定方嘆口氣。

    他現在想想當時副場景還覺得毛骨悚然。

    整個一片黃土地上，如海浪一般鋪天蓋地一片黑色，全都是發著嘶嘶聲的毒蛇。別看聲音不大，可是如此聲音共鳴足以讓千軍萬馬發不出聲音來。

    蛇海大概得有三尺厚，前軍士兵看到如此情形根本不敢闖陣，就算是蘇定方自己過去也不敢下令。

    因為麼多的毒蛇分佈在麼廣泛的地方，只要衝上去就是找死。

    蘇定方是不可能讓人過去送死的。

    “知道蠆盆嗎？你知道是把蠆盆給搬到了茫茫荒地上，根本就是蠆原。厚厚的一層毒蛇，簡直讓人不寒而慄。”

    別說親眼所見的蘇定方了，就算是衣輕裘都感覺一陣寒冷。

    “我倒也聽說過牧蛇之說，只是麼大一片還真是沒見過。”衣輕裘說道。

    “牧蛇？”蘇定方驚訝。

    “是啊，丐幫擅長牧蛇，有些擅長於毒的門派也擅長牧蛇。他們有一個特殊的小笛子，是專門來指揮毒蛇的。”衣輕裘說道。

    “你要是懂，你可以試試啊！能不能驅散毒蛇。”

    “貌似並不是一個問題吧，眼看該過冬了。毒蛇是要冬眠的。”

    狄仁傑不說，蘇定方還覺得可以。一說，蘇定方更加頭疼。

    “你仔細想想，麼多的毒蛇在麼大的一片區域當中冬眠。戰馬敢上前嗎？軍士們腳底下踩著三尺厚的毒蛇誰還敢走一步路？早就已經從腳下涼到心裏了！”

    “放火啊。”衣輕裘說道，“用烈火驅散毒蛇。”

    “又是一個問題，片荒漠根本就是一片戈壁，無水就無草，沒有東西引火啊！”

    嗯額……好像是樣子。

    沒有辦法大範圍引火，自然也是沒辦法驅散毒蛇。

    “蛇海大概多大一片範圍？”

    “總長三十多裡，但是厚度為止。我們就是怕衝過去之後又有另外一片蛇海，而前面的一片又擋住去路。到時候全軍覆沒。”

    “沒有派斥候……哦，對，派不出去。”

    “不是派不出去，是派出去的時候沒有一個活著回來的。”

    最讓人覺得恐怖的便是未知的事情。

    所以，最後他們兩個人都把目光看向狄仁傑。

    可能只有狄仁傑能想出辦法來。

    如果連他都沒辦法，可能就真的沒辦法了。

    “現在只有兩個辦法，第一個就是讓士兵帶上雄黃，毒蛇討厭這股味道。但是這只是治標的辦法，如果真要治本的話，還是得一場大火把蛇燒死。”

    “可是我們沒有油，也沒有辦法引火啊。”

    “那些蛇都是黑的，對吧？”狄仁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