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輕裘傷勢不輕，但是架不住墨家醫術高明。

    更何況軍前緊急，狄仁傑身為三軍主帥必須儘快回去。墨家矩子便派人去找了姚崇，將狄仁傑、衣輕裘兩人接走。

    沒轍，狄仁傑臨走之前只是讓前軍撤退三十里，沒說後面的事兒。姚崇無法接手後面的計謀，根本不知道怎麼辦？

    更何況最近還有其他的事情出現，那就是軍中竟然開始鬧鬼了。

    “我看鬧鬼倒是未必，鬼母倒是真的。”狄仁傑苦笑。

    這是說什麼來什麼，他本來還在想稱綾羅什麼時候纔過來，卻沒想到對方已經來了。

    “我來問問，是不是每一次鬧鬼之前先出現夜鬼高歌，然後便出現異象，最後纔是猛鬼現身殺人？”狄仁傑問道。

    “對。”

    “果然。”衣輕裘扶額。

    姚崇沒有經歷過京城殺人的事情。他真不理解，這兩位神一般的想法是怎麼來的？。

    現在軍中提起這件事無一不驚，軍士們起夜都是兩個人一起去。他們兩個怎麼一點都不害怕呢。

    “因為那個殺人的是我的發小。”衣輕裘苦笑。

    “因為殺人的那個被我打怕了。”狄仁傑苦笑。

    你們兩個都夠讓人怕的，姚崇無語。

    “這樣吧，今夜讓我在你的大帳中。如果還有人死，我自有計較。”狄仁傑說道。

    他這個命令下的沒頭沒腦，姚崇忍不住問道：“如果沒人死呢？”

    “如果沒人死的話，那就不必計較了。軍中再無間者，明日開拔重新圍城。”

    狄仁傑說完便走出去了，只留下一個茫然的姚崇，和衣輕裘。

    “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你現在是什麼感覺了？我剛認識他的時候也是這樣。相信我，他只是不想多說話而已。因為之前有一幫傻蛋纏著他，讓他說的太多。”

    姚崇這一次是看著衣輕裘，和看狄仁傑同樣表情。

    當晚，狄仁傑便在姚崇的大帳中點燈讀書，身邊只有姚崇一個，而且大帳外邊乃至於整個營地都被他們兩個清空了。

    單等刺客過來。

    可是一直到東方發白，也沒有任何人，軍中更沒有出現夜鬼為歌的事情。

    等到晨鼓一響，狄仁傑這才放下書伸一個懶腰。

    “算他們聰明。不過，這也說明，我盤算的還真沒錯。”

    無論是墨家矩子派人去找姚崇，還是姚崇派車把他接回來，這些事情都瞞不了軍中細作。

    雍城的軍士正面來打肯定打不過姚崇和千牛衛的衛士，所以就只能讓稱綾羅等鬼母門的人裝神弄鬼擾亂軍心。

    可惜……這一套把戲在那些沒有見過的人眼中還算是有用。但是狄仁傑和衣輕裘一旦回來軍心穩定，他們再來刺殺就壞了大事。

    索性，乾脆撤退算了。

    因為狄仁傑叫醒姚崇之後的第一個命令：“將軍中身高不滿四尺半，體態瘦弱編成一隊，回長安運送糧草。”

    姚崇本想問“為什麼”，但是轉念一想，現在即將面臨一場大戰。大戰之前當然會挑選士卒了。

    這樣身高這樣體態計程車兵想必也不是什麼精英士卒，正好將他們打發回長安再說。

    狄仁傑的第二道命令便是下令全軍出擊，姚崇率領五千精銳騎兵將雍城通往北邊的道路卡死。

    等到姚崇離開之後，狄仁傑才下令全軍開拔。

    不過……關於雍城內部的情況，他還是先要和衣輕裘商量一下。

    畢竟他是生間，雍城內部的情況沒有人比他更熟悉。

    “雍城內已經沒有了商賈，大街上也沒有人，也就更不用說有沒有秩序之類的話了。內部已經全部宵禁軍管。”

    “這就難為你了，你在雍城是怎麼落腳的？”

    “墨家秘密。”

    好墨家，果然是默默無聞之人。他們在全國上下都有足跡啊。

    “明白了，內部事物由何人主持？”

    “根據墨家探查結果，雍城內部主持者還是李元景。不過對外卻三緘其口，誰也不許提。同樣還有便是和李元景一起詐死的李恪和李愔。”

    “都是高粱子弟，不足為患。”狄仁傑笑道。

    “說別的都是假的，雍城內部如果沒有大將坐鎮他們何來勇氣？”

    “薛萬徹是嗎？”狄仁傑問道。

    衣輕裘點頭。

    “形式倒是跟我估計的差不多，你的傷勢什麼時候能好？”

    狄仁傑看看衣輕裘的服部，衣輕裘只能尷尬一笑。

    雖然有墨家醫術幫忙，衣輕裘切腹的傷勢在如此顛簸之下不至於惡化，但是還不知道能和人動手的地步。

    薛萬徹，就更不可能了。

    武安郡公薛萬徹本為隋將，後與兄長薛萬均同自幽州降唐，因征討梁師都有功，授車騎將軍，隨羅藝四處轉戰其他起義軍，投入太子李建成幕府，受其賞識。

    玄武門之變時，率東宮兵馬力戰，甚至反撲秦王府，直到李世民派人出示以太子首級，他才放下武器帶領數十騎逃入南山。後來唐太宗賞識其武勇，屢次遣使招諭才復出拜將。在平突厥、薛延陀部、徵高句麗時屢立大功，尚太宗妹丹陽公主。

    可以說整個雍城在軍管之下還能秩序井然，完全就是薛萬徹在起作用。

    他的將才不在蘇定方，秦瓊、李靖等人之下，也是狄仁傑拿下雍城的第一障礙。

    “據說在我潛伏的時候你出兵廝殺過一次，那個就是薛萬徹的幼弟薛萬備。薛家據說還有戎狄血統，天生神力無窮。姚崇出手能跟他殺個平手，已經很不容易了。”

    “薛萬徹更在薛萬備之上，是吧？看來他們纔是棘手的人，不過，倒也不用怕。”

    眼看狄仁傑胸有成竹的樣子，衣輕裘就知道他一定是佈下了計策。薛家這種勇武之將，當然最怕狄仁傑這種擅長謀略的人。

    姚崇前往北方也正是爲了斷掉薛萬徹的後路。

    “不過現在我這邊還缺一個前鋒大將，算了。你傷勢太重，還是改成謀士吧。前鋒大將……咱們不要了。”

    “不要了！”

    這怎麼打仗？衣輕裘看著狄仁傑胸有成竹的樣子，搖搖頭嗯。

    至少他從來沒聽過這麼打仗的。

    “既然不要大將了，那就乾脆對陣。薛家必然不擅長這些東西，所以鬥陣我穩贏的。”

    狄仁傑輕輕一笑。

    雖然已經知道狄仁傑領兵與衆不同，可是衣輕裘怎麼也沒想到會這麼與衆不同。

    兩郡對陣開拔到城下，狄仁傑縱馬出陣，可是手上居然沒有兵器。

    他手上沒有兵器也就算了，偏偏還拿著一個令旗。

    看這個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騎得不是軍中青鬃馬而是四不像，手中拿的是戊己杏黃旗呢。

    城上守軍的將領是誰，狄仁傑並不知道。但是他唯一能夠知道的是來到一箭之地意外，將旗子一展背後軍勢陣型一擺。

    恐怕城門樓子上的叛軍全都懵了。

    “哎，那個守城的，叫你們最勇武的大將給我出來。告訴他，我，看到沒有，就是我。”狄仁傑用力拍著自己的胸口，“本官狄仁傑，大理寺正卿前來挑戰，讓你們最勇武的將領給我出陣！”

    狄仁傑這聲音還真不一般，衣輕裘遠遠的看著，差一點兒笑噴了。

    大理寺正卿狄仁傑，好，真好！自古以來，從來沒見過文官叫陣的。

    罵人，也要有個限度吧。

    城樓上一陣攢動，很快便有一隻軍隊出來。過來的人是一個無髯小將。

    衣輕裘一看就知道這小子要吃虧了。

    果然，這個無髯小將一下來連姓名都不通報直接拍馬舞直直的衝着狄仁傑衝過來了。

    狄仁傑將手中的旗子一收插在腰間。等到這個小將來到射程內，他突然抖手一箭打出去。

    只看到一支銀光從他袖中飛出，如雷電一般打過去。這無髯小將猝不及防，慌忙橫刀來擋。

    銀星追風箭竟然連人帶刀一起穿過。這無髯小將竟然連呼聲都來不及發出，直挺挺的死在馬上了。

    城樓上，戰鼓忽停，一陣靜謐之聲。

    狄仁傑得意洋洋的一笑，將旗子拿出來一展。他背後便是一陣歡呼聲。

    “你們雍城怎麼回事兒？怎麼派了一個連我的文官都打不過的小人物出來，沒有前鋒大將了嗎？稱綾羅呢？薛萬徹呢？都給我出來！”

    “狄仁傑，我當你是個君子，怎麼暗箭傷人！”

    城上雷霆一吼，這一次出來的人倒是熟人了。

    薛萬徹是唐高祖的駙馬，是皇親國戚，也是大將自然久居京城。他這樣的人肯定不會約束家奴，所以他和狄仁傑也見過麵。

    當然是狄仁傑把他的家奴給扣了，他去找人，兩人對峙公堂的時候。

    只是那個時候和這個時候的氣勢完全不同，衣著也不同。

    “薛駙馬，好久不見。”狄仁傑拱手笑道。

    “狄仁傑！為何暗箭傷人？”薛萬徹將手中的長槍放在馬鞍上，指著狄仁傑大聲問道。

    狄仁傑一臉愕然：“兵不厭詐啊，難道您不知道？”

    “好，好，你個嘴皮子。我倒是要看看你的暗箭是不是有妖法！”薛萬徹說完倒提長槍，一拍戰馬衝着狄仁傑衝了過來。

    “好戲開場嘍。”衣輕裘手搭涼棚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