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鋸箭的意思就是有一個人中了箭，結果郎中就把他外面的箭給鋸下來了，然後就直接給他包紮包紮。告訴他：“你現在這個屬於內傷了，我是外傷郎中，這個不歸我管。”

    所謂補鍋這個意思是，補鍋匠經常會出現的這種情況。他們在補鍋的時候有時候會拿菸袋鍋子敲一敲過鍋底，為的是把鍋底灰敲下來。這個時候鍋底的那個裂縫就會變長。

    補鍋匠就會對主家說道：“你看看原來這個裂縫這麼長，我把鍋底灰鏟開之後才發現的。要不是遇上我，你就麻煩了。”

    主家一看這個裂縫竟然比自己想象的要長，當然會客氣客氣：“哎呀，幸虧遇見一個手藝高的了。”

    這樣你好，我好，大家好。

    狄仁傑要說的就是這個道理，衣輕裘明白的自然也是這個道理。

    可是衣輕裘卻萬萬想不到，狄仁傑會對皇帝來這套？

    “我說你要是認為我作為一個臣子，連撒嬌都不會，那是不是太小看我了？鋸箭是爲了不讓自己麻煩上身，補鍋就是爲了討好賣乖。奸臣奸，忠臣要比奸臣還奸，否則好人還不讓人折騰死？”

    衣輕裘撇開的嘴是怎麼也合不上了。

    現在的狄仁傑怎麼看也不像是個好人。

    “這回我明白了，你寫那封奏摺，說長孫無忌動你的公函，是鋸箭。你在這裏養傷也是鋸箭。無知者無罪啊，因為你在這裏什麼都不知道，把事一推你什麼也不管了。”

    “猜對了。”狄仁傑一笑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然後等到長孫無忌發現自己把事情辦砸之後，我再說話。”

    “哦？那你打算讓誰來捅這個馬蜂窩呢？”衣輕裘問道。

    “一個小師弟最近剛剛被老師想辦法調進京城，叫張……張……張柬之？對，張柬之。他被調進來之後直接去了御史臺做侍御史，從六品。據說這小子是個直腸子，要是知道那些死屍都是帶著假面具的假死者，恐怕拼了幾條命也得捅到皇上面前。”

    這樣，狄仁傑就不用自己出麵，有很多資訊會傳到皇上面前。

    張柬之這個所謂的小師弟是什麼樣子，衣輕裘還沒印象。不過，皇帝的聖旨已經來了三次了，這是真的。

    第一次聖旨到來傳狄仁傑進宮，結果他還在床上趴著根本起不來。這一次宣旨的太監回去之後，沒過多久就回來了，還帶著宮中的御醫。

    他們是專門來為狄仁傑治療棒瘡的。

    剩下的三次都不是宣召進宮，而是問候狄仁傑的身體狀況，並且是諄諄叮囑讓狄仁傑保重身體。

    最後兩次的聖旨甚至是隔了一天才過來。

    等到第四次聖旨過來的時候索性已經不是聖旨了，而是排榻，也就是被人抬著的床榻。

    “走吧，咱們這一次必須得進宮了。皇上和皇后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咱們就算是趴在床上也要進宮了。看來，前線扛不住了。”

    “有這麼糟糕嗎？”衣輕裘還真沒這種感覺。

    可是事實上，事情要比他想象的更為糟糕。

    賀魯自稱沙缽略可汗之後便攻入庭州，高宗派遣梁建方率軍征討。反叛之前，唐以賀魯所屬為瑤池都督府，任賀魯為左驍衛將軍、瑤池都督。賀魯謀取西、庭二州，西取咄陸可汗故地，自號沙缽羅可汗，與唐為敵。

    唐高宗遣梁建方、契苾何力集結府兵三萬，回紇騎兵五萬，分兩路直指西突厥。這次行軍也處於秋冬之時，天氣惡劣，補給困難。庭州刺史駱弘義覺得應該借天氣之機出敵不意，集中兵力進攻阿史那賀魯本部，而對其爪牙可暫且不問，並且應利用少數民族兵力衝鋒於前，唐軍景助於後，得到一石二鳥的效果。這一計劃讓梁建方、契苾何力等大破敵軍於牢山，斬首九千級，虜渠帥六千，俘生口萬餘，獲牛馬雜畜七萬。

    但不久梁建方就撤軍了，沒有完成徹底擊垮賀魯的重任。

    可是此時此刻，梁建方、程知節等人的軍隊依然是孤懸在外。雍州對朝廷的調動不聞不問，不說謀反，也不說別的。

    無論是朝廷派兵還是運糧，甚至是塘報都被扣押了。

    如此不聞不問，如此情況，高宗皇帝怎麼可能不著急？

    前方只是因為梁建方等人作戰勇猛才勉強殺成一個較為好看的平局。但是雍州若是不打通，大唐就算是勝了也是慘勝。

    但是雍州包圍長安，京城之內再也無將可派了，這也是高宗找狄仁傑的原因。

    一直到他們率領大軍出征，衣輕裘還是覺得眼前一切太過於虛幻了。

    他怎麼也想不到，狄仁傑竟然真的敢接下軍令，率軍出征！

    這第一戰竟然就是打通雍州！

    狄仁傑這一次沒有辦法騎馬，更沒有辦法穿盔甲。所以高宗皇帝直接給他派了一輛車，他可以趴在車上指揮。

    高宗還給狄仁傑派了一位先鋒官，也是閻立本的學生。算是狄仁傑他們這幫師兄師弟當中為數不多的武將出身，剛剛透過太學的武將考試。

    “你的這個小師弟叫什麼來著？”衣輕裘透過窗子看著外面那個騎著高頭大馬，煞有介事的小先鋒官。

    “姚崇，這小子今年才十九歲就完成了國子監的將官考試，算是一個人才吧。”狄仁傑笑道。

    有這麼一個先行官，他省心不少。

    這小子剛剛科舉完成，不管幹什麼都是中規中矩的。狄仁傑就不用費心很多基礎方面的事情了。

    比如說如何行軍，如何紮營，如何舉起，如何擊鼓，反正狄仁傑不用再給他們交待了。這個小子全都把事情完成了。

    “他做明面上的事情，我有些事情需要你做。”狄仁傑笑道。

    “好吧，你是正人君子，我就專門幹一些小人勾當。說說看，讓我幫你做什麼？”

    “咱們的大軍還沒有到，雍城應該還沒有封閉。他們這兩天應該還在準備柴火。我希望你能夠進入雍城，去看看那個城裏邊有沒有什麼名人？有錢有勢的，全都算。”

    衣輕裘一聽這話，先是一愣，然後他便明白了。

    要是說狄仁傑不是一隻狐狸，這市場可能就沒有老狐狸這個詞了。

    “你要玩兒那一套？”

    狄仁傑哈哈大笑：“和你說話真的是太愉快了。”

    “好的，我知道了。”

    打聽雍城內有錢有勢的人，狄仁傑只有一種用途，那就是栽贓陷害。

    衣輕裘和狄仁傑都知道，有這麼一個故事。當一個國家要攻打另一個國家的時候，就把另一個國家有能耐的武將武將全都寫在一個名冊上。

    然後這個國家的君主就用這個名冊祭天，並且發誓等打下那個國家之後，就把這個名冊上的人全部冊封為諸侯。

    於是被攻打的那個國家，就先把這些有能的文臣武將全都幹掉。

    自毀城垣的結果是什麼呢？那當然是一敗塗地！

    雍城裏麵的反賊之手還不知道是誰，不過也不是這樣的承擔。但是衣輕裘知道狄仁傑實施起來肯定會更加複雜。

    “我晚上就走。”

    衣輕裘策馬離開軍營的時候，軍營店已經開到了長安和雍城的第一個關卡附近。，

    狄仁傑趕緊升帳，讓三軍先知道皇帝的聖旨，然後讓三軍看了虎符。

    這樣從此時此刻開始，狄仁傑帶來的五萬兵馬就已經徹底歸到手中了。

    不過，狄仁傑從此時此刻開始也開始正式頭疼了。

    首先就是如何完成對雍城的包圍。

    “對，雍城，你們有沒有什麼想法？”狄仁傑看著沙盤。

    他感覺這個沙盤還不如地圖詳細呢。

    “這個，我之前也是在大理寺，也沒有帶兵打仗的經驗。倒不如讓底下的將軍擬定一個辦法上來。”狄仁傑出的是這個主意。

    不過姚崇卻搖搖頭。

    “我不同意，圍城有兩方面。我想咱們還是先輕圍，然後再重圍。”

    “你說說看。”

    無論是狄仁傑還是狄仁傑都想知道什麼叫做輕圍，什麼叫做重圍。

    鬼谷一門本來就是領兵帶將的行家裏手，也是兵家專門出身。

    “所謂輕圍，實際上是將雍城周圍的大小路徑，比如說外出的三條官道先攔住。咱們一共有五萬人，這三條官道一邊設上百人做哨卡。另外還要分出三處營地，大概也就是千人左右，作為有人闖哨卡的應援。這樣就等於是把雍城的交通徹底割斷。至於那些小路山路，一個條路上三十個人把守，設立烽火，萬一發現敵軍風火歸號。這樣包圍就算初步完成了。”

    “嗯嗯，這樣就好。”

    不得不說，有了姚崇之後，狄仁傑心裏面有底多了。

    狄仁傑這邊也輕鬆不少。

    否則單憑他們兩個從來沒打過仗的可沒有辦法調動這五萬人馬。

    按照姚崇的輕圍之後，之後漏掉援軍，然後重圍的辦法。一開始狄仁傑調動的人也只不過是在雍城的邊上圍堵一邊，最起碼讓雍城這邊的兵馬不至於衝到長安去。

    剩下的就是衣輕裘的訊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