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禁騎馬，狄仁傑這樣認為這是一項可有可無的“榮譽”。

    不就是在皇宮中騎個馬嘛，有什麼大不了的？

    可是他生平是第一次這麼感謝這個榮譽。若不是有這個權利，還不知道衣輕裘要闖下多大的禍來。

    天下間如果有誰能夠一人一劍直闖大明宮，大概衣輕裘就算一號了。

    狄仁傑縱馬飛奔進入之時，只見到一路上全都是受傷的監門衛。

    再往裏走，就聽到裡面一聲怒吼：“這廝好厲害，懷道跟我一起！”

    “麻煩了！”狄仁傑舍了馬縱身上牆怕的牆頭快步向千牛衛匯聚的地方奔去。

    千牛衛層層包圍之中，尉遲寶琳單鞭飛舞和衣輕裘殺在一處。

    衣輕裘劍星吞吐，劍光冷寒，忽起忽落之間攻守乍變。一時間是全攻毫無防守的路數，一時間又是綿密密不透風的防守。風格詭變之快讓人目不暇接。

    尉遲寶琳手中的一條金鞭縱然威力無窮，他一身力量更是橫掃千軍，可是在衣輕裘憲法之下竟然佔不了多少便宜。

    可是狄仁傑心知肚明，衣輕裘也就是現在還能佔些便宜。

    尉遲寶琳少與人交手，當了大將軍之後就更是罕見敵手了。不是他當了將軍就會武功更高，而是因為身份太高，很少有人會與他全力動手，多多少少都會保留幾分。

    所以他和衣輕裘殺在一起，也算是一種“過癮”，將遇良才棋逢對手。可旁邊還有一個秦懷道呢。

    狄仁傑心知肚明，若是他們兩個人一起上，衣輕裘未必是對手。

    他的墨家劍法本身就是強攻硬守的劍法，雖然也有靈動，但是更多的是硬功夫。和秦懷道、尉遲寶琳這種一力降十會的型別對上，他只會吃虧。

    “麻煩！”狄仁傑又叫一聲，從腰間取出機鐵連環弩，轉身對著尉遲寶琳發一箭。

    他自己則是飛身躍下來到兩人之間！

    尉遲寶琳此時正好舉起金鞭。他一鞭打下去竟然正正的打在銀星追風箭上，被這支箭上的力量頂的向後退了兩步。

    至於衣輕裘的劍……早就已經比在狄仁傑到脖子上了。

    劍入一分，血花刺出。衣輕裘一驚，秦懷道和尉遲寶琳更是一驚。

    “這裏沒你的事。”衣輕裘狠狠說道。

    “怎麼可能沒我的事呢？是我臨走之前留下計謀，結果中途出了問題這才讓稱綾羅死了的。”

    “你以為我不敢殺你？”

    衣輕裘牙齒輕碰看上去似乎就要一步上去。

    秦懷道和尉遲寶琳兩個人緊張萬分，若是他手中輕輕一動，劍入三分，狄仁傑可能就會當場斃命。

    “我沒有貪汙沒有受賄，你若殺我師出無名。你就不怕墨家的追殺嗎？還有，你劍下似乎不應該有無罪之人吧？”

    “他就是把全天下都當成他大理寺的人了。”秦懷道小聲說道。

    “這時候說這個，你這是怕他不死吧。”尉遲寶琳直接按著他的嘴，把他往後推了兩步。

    他們兩個人對話，聲音雖然小，但是也被衣輕裘和狄仁傑聽到了。

    狄仁傑側目看著衣輕裘：“縱然你到了這一步，你若想後退，我還有辦法保你一命。放手吧，稱綾羅……”

    話說到一半，狄仁傑手中突然一轉。他的手腕一翻，一把散星打出去。

    這可不是一般的寒光，而是暴雨天瀑釘！衣輕裘哪裏能想到他話說到一半就會動手，迫不及防之下被他手中的寒光打中。

    “還不動手！”狄仁傑偏頭後退，大吼一聲。

    衣輕裘吃痛瞬間，他便從劍下撤了。

    “卑鄙！”

    怒不可遏之下，衣輕裘本想上前，可是他下體一片狼藉，步伐踉蹌早沒有入宮時的勇猛了。

    尉遲寶琳在旁邊也不是傻愣著。雖然狄仁傑出手在他意料之外，但是對方受傷卻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他手中金鞭掄起重重打上去。

    衣輕裘猝不及防前邊中了狄仁傑一把天瀑釘，背後則是被重重的打了一鞭。

    尉遲寶琳鐵鞭順勢一絞，衣輕裘長劍離手，登時猛虎去爪，雄獅拔牙。

    “給我拿下！”

    一聲怒吼，千牛衛一擁而上將衣輕裘困了個結實。

    縱然還想反抗，可是被四五個人壓著，衣輕裘只剩下一雙眸子迸發怒火了。

    這怒火只衝著一個人——狄仁傑。

    “知道為什麼這個釘子叫做暴雨天瀑釘嗎？因為盯著雖然如同暴雨一般打出去，但是方向卻如同瀑布一般是一致而且收攏的。洋洋灑灑那叫暗器嗎？”

    狄仁傑整理了一下衣袖，又整理了一下領子，在衣輕裘面前說的是輕描淡寫。

    “狄仁傑！”衣輕裘咬牙切齒一字一頓怒吼一聲。他現在恨不得衝上去把他生喋了，四五個人竟然差點拉不住。

    “我說你能不能少說兩句？或者你能不能幹點別的去？你再這樣我可以把它放開了啊！”

    不知道為什麼尉遲寶琳還真有點可憐衣輕裘了。

    碰上這麼個主，誰都怒。

    “先把它壓下去吧，如果硬要我找點事情乾的話……”狄仁傑轉身拱手，低頭，“請寶琳將軍稟報皇后，狄仁傑有事求見。”

    “我覺得這個事情找皇上是不是更好一些？畢竟他對你更寬容一些。”

    “我要見皇后！”狄仁傑還是不改這句話。

    皇上……狄仁傑當然知道皇上對他更寬容。他更知道自己完全能想出一套說辭來把皇上繞進去放了衣輕裘。

    可是要知道，事情畢竟不是皇上做的，衣輕裘衝進來也不是要殺皇上。

    皇后那個心性，怎麼可能放過一個想殺他的人呢？

    “可惜了，這玉佩還沒捂熱乎轉手就要送到皇后受傷了。”狄仁傑嘆息。

    藍天蒼水玉，堪稱玉中君子。狄仁傑手中的這塊玉牌上面刻著的是一隻麒麟，栩栩如生雕工精細。

    現在這塊玉盤已經被放在盤子當中遞到了武皇后手中。

    輕輕撫摸著玉牌，武皇后掃了一眼跪在底下的三個人。

    狄仁傑更是貴的俯首帖耳，五體投地。

    “狄卿，哀家沒記錯的話這個應該是你的一條命吧？就這麼豁出去了？”武皇后笑道。

    “娘娘明鑑，衣輕裘與我可算是一時俞亮，留他這樣的人，一定會對朝廷有所幫助。這塊玉佩也不是單純的為他抵命，而是算作一個抵押。只要娘娘給衣輕裘一個機會，他一定會為大唐建立不世功勳贖回臣的一命。”

    “可以。但是哀家要加碼。”武皇后笑道。

    她今天心情不錯，尤其是在看到狄仁傑跪在底下絞盡腦汁，振振有詞，還要保持自己的儀容的樣子。她真的有一種貓捉耗子的感覺。

    狄仁傑就是她手中那隻耗子。這可不是常有的感覺。

    “聽任皇后吩咐。”狄仁傑叩首。

    “這玉佩我不要你拿回去，我要你壓在這裏的是你那條命。咱們兩個人打個賭，如果衣輕裘不能建功立業……你自己知道的。”

    狄仁傑略略遲疑：“娘娘的意思是將這場戲進行下去？”

    “不進行下去，你怎麼玩兒啊？對吧？可是他是否回來卻是你難以估量的變數不是嗎？”

    “臣……承認。”狄仁傑嘆口氣。

    “很好，去吧。依計行事。”

    武皇后說完這句話，便撇下了這一幫人走了。她也留下了那個玉佩讓小太監還給狄仁傑。

    看著這個盛放在朱漆盤當中的玉佩，狄仁傑只剩下感慨了。

    有人說他是個聰明人，他自己也這麼認為。可是如今看來這聰明人有什麼好的，遇上了另外的一個聰明人總要跟你鬥一鬥。

    可是別忘了這個聰明人可是皇后，還是一個能夠執掌大權的皇后。

    跟誰鬥也不能跟她鬥啊！必輸的一局。

    “這次，是要命為止嘍。”狄仁傑將玉佩拿起來。

    “狄大人，你和皇后打什麼啞謎呢？”

    尉遲寶琳一邊問著一邊將狄仁傑攙扶起來。

    “沒什麼，是我這一次出去之前留下的一計。只是，皇后這次配合的代價有點大而已。”

    狄仁傑說的輕描淡寫，但是卻手腳發軟。

    尉遲寶琳看得出來他這次是真的怕了。

    “衣輕裘現在在什麼地方？是在宮內嗎？”

    “你這不明知故問嗎？他擅闖宮禁肯定是在千牛衛之中壓著呢。”

    “那就一起押送到大理寺去吧，和稱綾羅關在一起。”狄仁傑說道。

    “你這可不對啊。不能什麼人都被你大理寺攬去吧？”

    狄仁傑懶得跟他解釋。

    “這是皇后的懿旨。”

    尉遲寶琳一頭霧水：“什麼時候下的旨意？我怎麼不知道？”

    “不信你問啊。”

    狄仁傑說完便走了。

    他現在特別想找個地方休息。

    尉遲寶琳一向都是一個不信邪的人。他還真去問了，結果武皇后果然是遲疑了一下就告訴他，這就是自己的旨意讓他按照狄仁傑傳達的旨意辦事。

    尉遲寶琳離開的時候還是一頭霧水，可是多多少少算是看明白了。

    這又是皇后和狄仁傑較勁的結果。

    “這可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們兩個隔空過招，好歹也得讓人看明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