稱綾羅沒有說話。

    因為他實在無話可說。

    狄仁傑這個人真的是招人討厭啊。但是稱綾羅偏偏又不能把這句話說出來。

    說出來狄仁傑只能更得意。

    “另外，我想你現在還使不出力量吧？唐門腐骨軟筋散味道好嗎？”

    “想知道的話你自己吃一點啊！”

    “說的對！”狄仁傑一拍巴掌笑道：“你怎麼知道我和唐門的少門主小的時候拿它當調料呢？沒辦法，市面上的酒都不夠勁兒，我們只能這麼喝。”

    再次無語，稱綾羅似乎愕然了。

    “反正我沒有解藥，喝完了之後再吃點解藥就沒事了。也幸虧那個時候是這麼幹的，我們才知道就算是吃了解藥，恐怕也得有一個多月左右的時間才能吧軟筋散排出體外。當然了，這個是唐門的老門主告訴我們的，所以以後我們就用麻沸散來代替了。”

    稱綾羅這回真的是咬牙切齒了。

    也就是說，他就算是現在找唐門弄到解藥，恐怕也得一個多月沒辦法恢復。

    這個是最有可能的，因為他們在外邊的那些同夥大可以說是龍門幫有人中了這種毒。因為唐門的毒藥也向外賣出，爲了生意公平還向外賣解藥。

    全都是明碼標價。

    “所以嘍，我爲了讓你舒服一些就在你的飲食中下了另外一些東西。哦，對了，在我來之前是不是有人剛剛給了你一些飲食啊？”

    “那裏麵下了藥，堂堂大理寺正卿竟然……”

    “別這麼激動啊，如果我不用毒的話，你身上的毒是從哪來的？還有，如果用毒是壞人的專利，那麼當好人豈不是太吃虧了？再說了，誰說大理寺正卿就不能是壞人啊？你以為我就不貪汙受&賄了，昨天我剛收了兩籠雞蛋呢。”

    稱綾羅覺得自己不能再咬牙了，再咬下去的話，恐怕會把這一口牙咬碎。

    他甚至感覺自己的拳頭都已經不自覺的開始哆嗦了。如果不是有這麼一層牢籠隔著，他就要出去把狄仁傑打一頓。

    大理寺正卿，正三品的官員貪汙受&賄只收兩籠雞蛋——你信嗎？

    “別生氣，別生氣啊，你還不知道我給你吃了什麼呢。我跟你說，我給你吃下的是十香軟筋散。真不知道這幫人究竟怎麼想的，明明都是軟筋散的主方子結果卻衍生出兩種完全不同的藥來。我跟你說，這兩種毒藥完全就是有兩種解藥做成的。但是如果只要吃的順序不對，或者你吃下去發現不是解藥，那就真的要命哦。不過，這兩種藥卻是相輔相成的，唯一困難的是你吃下了雙倍的軟筋散，所以就算是現在立即吃了解藥，一個月之內也使不出一點內力來。所以哦，如何弄到解藥，如何以正確的順序吃下去，而且還得想辦法躲我一個月。你最好策劃好的再說。”

    “滾，滾。滾！”

    七分男三分女的聲音首次暴跳如雷。

    他也是第一次將男音和女音同時說出來果然是那個刺客的聲音。

    “你看看你這個人，說著說著還罵上街了。行，我滾，但是你可真得珍重自己了。別以為落在正派手裏，你就能夠好好的當你的俘虜。要知道，做我狄仁傑的俘虜，我可並不是那麼舒服。”

    對方徹底憤怒了。他可能和無數次無數人交過手，但是像狄仁傑這麼氣人的天下只能是獨一份兒。

    因為斗南一人啊，在北斗星以南找不出第2個狄仁傑了。

    “我是不是應該慶幸這麼缺德的再找鋪墊過來了？”

    衣輕裘一見到狄仁傑狠狠的盯著他說出這句話來。他這眼睛一點兒都不像利劍，但是如果眼睛能用勁的話，狄仁傑已經被打出兩個窟窿來了。

    看著衣輕裘手裏麵拿著黃卷聖旨，狄仁傑也知道武皇后的懿旨應該下來了，不，那個應該是扣着皇帝玉璽印章的高宗聖旨——據說高宗最近血衝之症又犯了，必須靜養。

    所以朝廷上上上下下的事情全都是武皇后說了算。

    反正只要把聖旨拿過來看看那一筆流利的小楷就知道是武皇后寫的。

    至於聖旨的內容嘛……

    “我必須得全力協助你辦案，而且必須得取得三等以上的功&勳，否則衣輕裘就會死是嗎？”

    大唐的功&勳參照秦律但是又不完全一樣。按照秦律一等功&勳有兩種辦法，第一種那就是按照標準超出一倍納糧一年，就能夠獲得一等功&勳。第二個那就是戰場殺敵一人是啊，，就可以獲得一等功&勳。

    大唐參照這個可又不完全按照這個，畢竟還多了一重經商軍餉的規則。

    這個秦律沒有。

    但是這聖旨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這一次出去要拿下三個人頭，也就是要在狄仁傑允許的情況下拿下三條命。

    “順帶一提啊，如果沒有我的命令的話，你擅自拿下其他人的人頭算是你正當防衛。不算在其中。”

    流氓，無賴，土匪，混賬，二流子……衣輕裘看著狄仁傑那張笑臉，恨不得把這些詞都刻在雕版上拍平他這張臭不要臉！

    可是他現在去哪裏找雕版啊？

    所以他只能硬生生的，憋出一個笑容來，點點頭。

    “很好，等你完成了，我就把解藥給他。”

    “完成什麼？咱們去什麼地方。”

    “你先出來，到了你就知道了。”

    狄仁傑什麼都沒跟他說。

    衣輕裘就這樣呼呼的被關緊刑部天牢，迷迷糊糊的又被放出來。

    跟著狄仁傑走在長安城的大街上，衣輕裘恍惚覺得有些錯愕。他都有些分不清楚哪個是夢，哪個是現實了。究竟是被關起來的那個記憶還是現在在大街上走的記憶。

    哪個在夢醒之後纔會留下？

    “你是不是早就盤算好了，怎麼讓我出來？”衣輕裘思前想後覺得還是問這句話最合適。

    因為狄仁傑這一次的行動也太迅速了，而且反應也太靈敏了。他從入獄到出來，彷彿全都在狄仁傑的算計當中。

    難怪他總是那麼不慌不忙。

    “行家呀，來說說，你是怎麼看出來的？”狄仁傑笑的挺燦爛。

    衣輕裘的牙齒咬的咯吱咯吱響。

    “我一開始還真沒看出來，但是後來仔細想一想，你就是故意的。這一次你去龍門幫是特地將我叫上，你一進去之後就拿下稱綾羅也是特地試探我。如果我沒有對你舉劍，你就會直接進行到這一步。如果我對你舉劍，你就會把我關到刑部去磨磨我的性子，然後以稱綾羅的性命為要挾，讓我聽你的話。其實稱綾羅究竟是不是鬼母門的人並不重要，或者說，你這一招是一步多用而已。對嗎？”

    “你說對就對嘍，說的挺精彩啊。”

    狄仁傑笑一笑背幾雙手漫步向前走著，這小四方步踏的還挺穩。

    衣輕裘跟在他身邊始終看不清楚狄仁傑的要幹什麼。

    “你不是墨家派過來監視我的嗎？如果我這樣的人貪汙受&賄，你根本沒辦法發現啊。”

    “鬼谷擅長變化，墨家擅長不變。鬼谷擅長先發制人料敵先機，墨家則是擅長後發制人以道勝技。你可以有千變萬化，但是卻萬變不離其宗，只要你作奸犯科，我早晚會發現。”

    “這就叫做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對吧？很好。”

    狄仁傑對這件事情的看法居然是“很好”！

    衣輕裘趕上去試圖在這個傢伙的表情當中看到一丁點兒的不滿，或者是其他的破綻。

    但是什麼都沒有。

    其實有一件事情狄仁傑還向衣輕裘隱瞞了。

    那就是他和皇后根本就沒有商量過利用稱綾羅要挾他的事情。

    一切都是狄仁傑離開之後，皇后的計策。與其說狄仁傑料到了皇后的心思，倒不如說狄仁傑提前想到了皇后的手段。

    不單單是狄仁傑，就算是朝廷裡面的其他大臣和武皇后都有這種心有靈犀的感覺。

    畢竟能夠在朝廷裡面佔班的全都是聰明人，聰明人和聰明人之間總會有一些默契。

    這就是為什麼很多臣子在面對精明的君主時，都會有一種知遇之恩。但是很多精明臣子的腦子上換了一個笨蛋做皇帝的時候，也就都變成笨蛋了。

    狄仁傑現在就有這種惺惺相惜的默契感覺，雖說這種感覺有點怪是在一個女人身上發現的。

    可惜，她畢竟不是皇上。

    狄仁傑仰著頭心中如是所想。

    “你在想什麼？”衣輕裘問道。

    “哦，沒想什麼，走神了。”

    “咱們現在去什麼地方？”

    “按照現在的路徑先往回大理寺的路上走，如果我估計不錯的話兩天之內肯定就會有訊息的。尤其是你的這份聖旨已經下了，短期內我……”

    “狄大人！”遠處的一聲呼聲打斷了狄仁傑的話。

    “你看這不來了嗎？你馬上就知道咱們要去什麼地方了。”

    隨著呼聲過來的是一匹快馬，馬上的武將一看就知道應該是一位英雄。盔甲威武，披風鮮豔，駿馬雄壯，如此大將整個大唐都少。

    這個人一臉落腮鬍子，膀大腰圓，來到狄仁傑的面前一勒韁繩。

    “狄大人，你果然在刑部會大理寺的路上。”

    “蘇將軍？”狄仁傑頗感意外。

    他沒想到這一次跟他一塊出去的人竟然是蘇烈，蘇定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