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回信送到長孫無忌府上，這件事也就算有了一個了結。

    可是忐忑卻留在了每個人心中。

    三天後，陸雄文正式去中書省任職，而且高宗還賜予了一個大宅子。不過他沒有急著搬出去，而是等待的下一個事情——狄仁傑任職大理寺正卿。

    這老頭倒不是因為太重視狄仁傑，而是打算少送禮少請客。他升閣喬遷，狄仁傑一跳八級，兩件事合為一件事情就能少請一頓飯，還不需要再送狄仁傑一份兒禮物。

    不能怪著老頭摳門兒，只是做了這麼多年的官，身上沒落下什麼油水家裏邊窮的叮噹響。就連他府上的僕役都是官僕，是由朝廷指派的，不需要扣他的俸祿。否則，這老頭肯定會把所有僕役都開了。

    “不至於還算成這個德行吧。”衣輕裘絕不相信一個京東的三品大員能寒酸成這個樣子。

    狄仁傑之前也不信。

    “我比你還不相信呢，可是在看到陸大人給兄弟們發的禮時，我總算是相信了。還有，我現在也是後補三品的人了，你覺得我有錢嗎？”

    “沒有。”衣輕裘直白回答。

    狄仁傑取了吏部複議啟用，結果吏部發給他的是正三品的官帖。也就是說，從昨天開始狄仁傑就已經是朝廷正三品的大員了。

    不但如此，吏部還特別給了狄仁傑一年的俸祿，預計今天下午纔會從吏部過來。

    一年的俸祿也買不起長安城的一個能讓三品官住的宅子。狄仁傑也就是在陸雄文搬家之後將那個屋子收拾一下住進去算了。

    這個屋子是上下三層，狄仁住在三層的閣樓上，二樓旁邊還有一個廂房那個是給衣輕裘的。

    “你要是跟別人說住在大理寺裏邊，恐怕沒人回信。還有今天你買這麼一大堆禮物幹什麼？”

    狄仁傑從吏部出來之後就把自己所有的積蓄全都拿出來買了一些字畫毛筆之類的。

    他和衣輕裘兩個人在大街上漫步走著。不過嘛……狄大人自然是揹着雙手在前面走著，衣輕裘就慘了負責在後麵拿著大包小包的。

    “我今天買的這些東西全都是文人之間的禮物，是送給陸大人和閻老師的。我升了官，按照官場的規矩，總得答謝一下才行。他們兩個人一個是老大人還剛剛升閣，另一個是對我有知遇之恩的老師。所以……”

    “所以就買這麼一堆毛筆宣紙之類的？我說你……哎呀，算了，算了，我也不想說了。”

    衣輕裘真是懶得跟他廢話。

    本來以為來到長安城內是吃香的喝辣的盡情享受。可是沒想到，麻煩的事情卻一樁接著一樁，還沒有一件事情能用武力解決。

    在這裏停了這麼幾天的時間，衣輕裘感覺自己的腦子一天得轉800個彎兒，比跑江湖還累。

    雖然說是風裏來雨裡去的，但是最起碼手中有劍能打，腳下有路能跑。可是京城的事情，官場的事情……可是要比江湖麻煩很多。

    陸大人升閣又逢喬遷之喜，前來慶賀的人自然不少。

    管家在大門口迎來送往，看到狄仁傑和衣輕裘到來，也知道他們兩個人是上賓趕緊接了禮物將兩個人迎到裏邊去。

    京城大員招待客人也是有規矩的，一般的客人都是在外廳等候。如今天這邊的大事，一般的客人就只能被迎到外面的庭院去了。在院子裡面擺張桌子四個凳子，上面擺上一些瓜子茶水就行。

    至於高階一些的則是被迎到堂屋之中，一個人做一張桌子，上邊也是一些瓜子茶水頂多有點糕點。

    這就不錯了。

    狄仁傑這樣超級貴賓才能夠“登堂入室”。這個和身份沒關係，就看和主家的關係有多好了。

    狄仁傑和衣輕裘兩人到來之時，正好趕上閻立本和陸雄文在說話。狄仁傑正好能夠將兩個人一起拜訪了。

    “懷英來了，輕裘也在？”

    “老師，陸大人。”

    狄仁傑上前行禮，衣輕裘也跟在後邊行禮。

    “都坐吧，正好我在和你老師說到你。”

    “估計是說我把長孫大人惹毛了的事兒吧。”狄仁傑微笑說道。

    “原來你也知道啊。你知道長孫無忌都氣成什麼樣了嗎？”閻立本整天在中書省和長孫無忌抬頭不見低頭見，很多事情自然是知道的更多。

    狄仁傑回答的也很坦白：“自然知道。可是我更知道的是申生在內而亡，重耳在外則安。如果明天沒什麼大事的話，我在吏部那邊領完正卿的帖子之後，就要出去了。”

    這麼快？

    陸雄文和閻立本兩個人對視一眼。他們兩個剛纔想了半天如何讓狄仁傑離開長安城呢。

    沒想到狄仁傑自己倒是想到這一環了。

    “也好，關於案子你心裏有數了？”閻立本問這句話本來也只不過是爲了岔開話題而已。

    可是他完全沒想到，狄仁傑這話題繞來繞去，又繞回長孫無忌身上了。

    “有沒有數先放到一邊，案子的底子我可以先交給二位大人。這個案子本身就是鬼母門暗中操作，謀害皇室成員。不過，現在複雜就複雜在京中某一個大員覺得這個機會挺好。結果他放出謠言，弄得民間看皇室是烏煙瘴氣。在加上這個案子本身需要秘密查案，還不能記錄於史書之中，更不能公佈於衆。所以……宮中的某位大人就只能吃啞巴虧嘍。”

    長孫無忌和武皇后。

    陸雄文和閻立本當然知道狄仁傑所說的是誰了？

    可是他把這個底子倒是交的有點兒快了。

    “那麼你接下來打算怎麼查？”

    “龍門幫，如果我估計沒錯的話龍門幫一行一定有收穫。”

    “哎？你說吃上龍門幫了？”衣輕裘在一旁不願意了。

    “好吧，那咱們現在就說龍門幫無罪。對方輕功高超，有這樣輕功的人在江湖當中只有兩個門派。一個是山路驚險的華山派，另外一個就是黃河弄舟的龍門幫。華山派現在洗的很乾淨，我更希望把龍門幫洗一洗。這樣應該就沒問題了吧？”

    衣輕裘點點頭：“沒問題，你一天不噁心我都會死。”

    “隨你。”

    狄仁傑說這兩個字的時候真的是隨他去了。

    他又給閻立本和陸雄文說了另外一件事：“我這一趟還遇到了突厥騎兵，這些人不知去向。留在中原應該是在等邊關告急的時候，擾亂糧道的。”

    一旦西域開戰，大唐兩道有兩條。一條是從江南籌糧走京杭大運河去洛陽，從洛陽走虎牢關金長安。另外一條則是從四川籌糧，走蜀道進入藍田附近的關中平原，直接進京。

    這些騎兵遊走在長安和洛陽之間，應該就是爲了擾亂第一條兩道。

    “按照你的思路，他們能打斷第1條路，就有辦法打斷第二條路。巴蜀是不是還得派人？”閻立本問道。

    “不需要，從這裏到蜀中全都是蜀道，也就是說都是棧道。突厥騎兵擅長曠野騎兵戰，蜀道這種山地戰不適合他們。再說了，蜀中天氣炎熱從來不下雪，突厥那邊卻是大毛氈子披著。他們跑到蜀中，就算是混到人群裡面，一眼也能看出來。”

    對啊，在一幫穿夏裝的人群當中找一堆穿冬裝的人，應該不是很困難。因為這幫人一定是汗流浹背呼哧喘氣，巴蜀的炎熱突厥瞭解不了。

    閻立本眨眨眼睛，笑了。

    該想的事情，狄仁傑從來不會落下。不該想的，狄仁傑一樣都沒有。

    “好。”陸雄文伸出大拇指來。

    “好啥啊，大理寺也就這麼一個人了。”

    兩個老頭還沒鬥嘴，狄仁傑就先把話題拉回來了：“大理寺的事情再說吧。這一次突厥騎兵深入境內除了讓沿途的官兵注意拘捕之外，還有便是邊關。突厥人膽子都已經大成這個樣子了，他們肯定已經打算積極攻打邊關了。但願守衛邊關的是一個明白人。”

    “這個你就放心吧，我已經讓駱弘毅嚴加防範了。再說了，就算是突厥那邊有什麼動靜？也有賀魯和咄陸可汗兩個人看著呢。”

    “賀魯？”狄仁傑倒是熟悉咄陸可汗。他還是頭一回聽到賀魯這個名字。

    “阿史那真賀魯，這也是突厥猛將。他降唐之後曾經率領突厥豹師協助大唐攻打龜茲國，而且作戰勇猛，擅長以少勝多。有他和咄陸可汗在，兩個人一內一外突厥就算是有人想要謀反也亂不起來。”

    狄仁傑聽到這話之後有些疑惑。有一句話在他的嘴邊可是沒有問出來：如果謀反的是賀魯或者是咄陸可汗怎麼辦？

    不過……這種事情得有證據，狄仁傑手裏麵一點證據也沒有，憑什麼去懷疑人家突厥的啜、俟斤？

    “只是但願這唯一的漏洞不至於成為死穴。”狄仁傑喃喃說道。

    “你說什麼？”閻立本問道。

    “沒有沒有，一會兒開宴之後我打算吃飽了就走，就不和陸大人、老師等老大人講繁文縟節了。我現在出京，總要和皇上打聲招呼的。”

    “嗯，這個也對。今晚你和大理寺的人單獨一席，就別喝酒了。只要皇上應了你的出宮之意，連夜走，別耽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