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傑是個神仙？

    之前很多人都如此傳說，衣輕裘不信。

    可是如今他不得不信。

    他從小在龍門幫長大，和龍門幫的少幫主稱綾羅是發小。稱綾羅也是鬼母門的後人，這也是衣輕裘知道的。

    可是他不知道狄仁傑怎麼知道的？

    “你告訴我的啊！”狄仁傑說道。

    “什麼叫我告訴你，我什麼時候告訴你了？”衣輕裘驚訝。

    “從咱們兩個認識一直到現在，我從來都沒說過那個在大內犯案的門派是鬼母門，你怎麼知道的？”

    “你怎麼沒說！”

    “我都是以那個門派或者是那個反賊代替的！從一見面，我就這麼說的，為的就是試驗一下你知不知道鬼母門這個門派！”

    衣輕裘聲調高，狄仁傑聲調更高。

    “好吧，你成功了，可是你的邏輯有問題。除了同謀和主犯之外，還有一種人也知道鬼母門。但是卻和這個案子沒關係。”衣輕裘說道。

    “說。”狄仁傑拭目以待。

    “就是稱綾羅，他爹是稱心，本來是樂府藝人，結果被捲入宮廷鬥爭之中遭太宗皇帝腰斬。他爹死的時候他才三歲，根本不會武功。如今也是在龍門幫長大，根本就不是江湖中人。我知道鬼谷門的事情，是因為我爹是副幫主，曾經見過他爹。”

    狄仁傑冷眼看著衣輕裘。他這麼慷慨激昂的，卻還打算騙人。

    “謊話編的不錯，能慷慨激昂的說出如此謊話的人，我還是第一次遇到。你們墨家是怎麼教的，怎麼說假話都能說的，潸然淚下！”

    “我拜託你自己去龍門幫問一下行嗎？要是我說的有一句假話，直接磕死你面前！”

    狄仁傑輕輕一笑：“你說的的確不是假話，只是少說了一句話。他爹稱心就是鬼母門門主，當初禍亂宮禁的就是他！”

    稱心和李承乾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一直都被史書隱晦。不過史書上更不好記載的就是李承乾的謀反。

    太宗皇帝腰斬稱心，殺侯君集、杜荷正是因為鬼母門作亂。

    稱心是鬼母門門主，還有兩個同謀分別為道士泰英和韋靈符。金蠶蠱就是他們三個人所創。

    狄仁傑還記得刑部卷宗所寫，三人密謀金蠶蠱之後，分別禍害了杜荷和侯君集兩人。之所以沒有禍害太子李承乾，就是因為他們要用李承乾稱帝。

    侯君集手下三千人無一人倖免，全部被金蠶蠱做成蠱人。太宗皇帝費盡心血，纔將這些蠱人消滅。

    只是這些事情，狄仁傑並沒有對衣輕裘說。

    因為衣輕裘根本不知道。

    對啊，衣輕裘並不是一個傻子，也知道狄仁傑不可能是個傻子。

    不然他纔不會說出稱綾羅才三歲根本不會武功這種傻話。

    更何況……在這點事情上稱綾羅的確是無辜者。

    “你說的那些事情的確是他爹乾的，但是稱綾羅那年才兩歲，一年之後才被龍門幫幫主活動關係釋放。最後還是太宗皇帝下的聖旨呢，現在聖旨就在龍門幫大堂供著，不信你看去。”

    這個衣輕裘並沒有說謊。

    “幼子何辜？”這是太宗皇帝當年在聖旨上的原話。

    稱綾羅也是他親自下旨開釋的。

    “他根本不會武功，整天就在龍門幫讀書寫字。龍門幫內有他的股份，也年年給他分紅。他衣食無憂，幹這些事情有心無力，怎麼可能呢？”

    “你試過？”

    “我試過！我們兩個人是發小兄弟，一起長大的。我從墨家回來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找他比武，結果把他打得吐血。”

    衣輕裘非常篤定。看他這個篤定的樣子，狄仁傑只能投降。

    “好吧，我投降。”

    懷疑一個墨家弟子的眼光，就好像懷疑自己的眼光一般。

    衣輕裘不至於走眼如此。

    或者，這句話也可以這麼理解，如果以衣輕裘的智謀武功都看不出對方是不是會武功，就算是他狄仁傑過去也一樣看不出來。

    “那麼，咱們兩個打個賭怎麼樣？如果稱綾羅真的是鬼母門的人，你就輸給我了。”

    “你打算讓我輸給你點兒什麼？”

    “你的一生，如果稱綾羅真的是後繼鬼母門門主，你就給我牽馬執蹬，給我當一輩子僕役。”

    “有沒有工錢啊？”

    “沒有。”

    “刺激，賭了！”

    衣輕裘當然相信自家兄弟了。他和狄仁傑擊掌一下，便算是定下了契約。

    兩人繼續向前走去，視野豁然開朗，是一片小小的空地。

    再離這個空地老遠的地方，他們就看到了有幾個人在這裏。等到走近之後，發現這些人全部都是華山弟子打扮！

    這些人直挺挺的站在當場，雙手下垂，雙腳並立，昂首挺胸收腹，身子倒是挺拔。只是這種身姿不應該出現在華山弟子身上，而應該出現在多年訓練的御林軍身上。

    這些華山弟子的眼神都不太對頭。他們的眼神直挺挺的向前看著，雙眼沒有聚焦，完全就沒有視覺。

    更何況他們的眼珠顏色也不對。只是這一眼，任何人都看得清楚。

    尋常人的眼睛至少十分眼白和黑瞳的。所以這眼睛號稱是黑白分明，洞察一切。若是幾天不睡，這眼白之中便是充滿了血絲。不過所有人的眼中血絲都是紅色。

    這五個眼中的血絲卻是綠色！

    不但是綠色，而且他們的眼中盈盈的還散發著綠光，看上去煞是恐怖！他們眼中的綠光，就算是離著老遠都能看到。

    看起來這件事情還是得讓衣輕裘走上前去看一看。

    “這幾個人眼光不太對頭，小心為上。”狄仁傑指了指這幾個華山弟子。

    衣輕裘自然是當仁不讓，一個諾字走上前去。

    衣輕裘當然是無所畏懼，快步向前。就在他來到這幾個人面前五步的距離時，這幾個人的眼珠突然一段好像猛然間聚焦在他臉上。

    他嚇了一跳。

    衣輕裘身子不動，左右瞥了瞥這兩個人，又嘆息一聲，又向前走出一步。

    “你們五個人是華山派弟子？”

    衣輕裘這話問出之後，這些人竟然沒有反應。他們的眼睛好像是在尋找一般，很快便鎖定了衣輕裘身後的狄仁傑！

    他們幾個人一看到狄仁傑的身影儼然就像是看到了多年的仇敵一般。他們猛然之間身子一顫，咬牙切齒嘴唇外翻。一雙閃著瑩瑩綠光的眼珠子，瞪得滾圓滾圓。

    驟然之間他們幾個竟然一起動了！

    若是這幾個人大吼一聲，一縱三丈直接朝著狄仁傑掠過來，所有人都會覺得非常正常。

    可是非常詭異的是，這些村民表面上看上去是一臉憤恨的樣子，幾乎是咬碎一口牙齒。但是他們卻沒有快速而動。他們的第一個動靜便是岔開雙腿。

    隨後這身子就像是狄仁傑在京城看過的水轉百戲一般動了起來。

    無論是抬手還是伸臂，那都是一動一停，更是顯得尤為詭異。

    他們這五個人一起屈膝抬腿，又一起向前邁出一步。他們但後腳跟也是一起離地，一起向前一步，甚至連落地的時間都是一模一樣。

    狄仁傑就在這一瞬間，甚至都沒有辦法辨別他們五個人究竟是真人，還是根據真人做出來的機關械人！

    衣輕裘還有那兩個千牛衛，乃至於旁邊的所有的侍衛都是緊緊的盯著這五個人。動手也不是，不動手也不是。

    這五個人一起向前走一步，他們這些人便退一步。

    衣輕裘這麼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何時幹過這種事情，尚未動手就被人逼得後退幾步。

    等到這幾個人一動一停，一連向前又邁出了三步之後。無論誰都會想他們在邁出第四步的時候一定還是這個樣子。

    可是沒有人想到的是，等到這邁出第四步的時候，這幾個人竟然是嗖的一下如旋風一般朝著狄仁傑那邊殺了過去！

    “不好，狄仁傑，小心！”

    李慕然大步流星飛身而上。真是可惜，他還是略慢一步。

    這正中間的那個華山弟子正衝着狄仁傑。他衝到了千牛衛前查開五指，伸手便向狄仁傑抓過去。

    間不容髮的一瞬，他向後退開一步，也正是這一步之距，隔開了生死之別。

    這個華山弟子一手抓空，旁邊早有一道銀光流星掃過。狄仁傑輕功不差，閃身後撤，抖擻便打出了銀星疾風箭。

    可是沒想到的是，這一箭上去竟然是火花直冒，根本傷害不了這華山弟子分毫！

    這華山弟子陡然之間，便是拳掌連環而出和狄仁傑戰在一處。狄仁傑輕功快，他打的更快。

    如果不是狄仁傑步伐異常靈活，兼之藝高膽大，恐怕早就被這幽幽綠爪抓住了。

    狄仁傑早在打出那一箭的時候，就已經明白了這些華山弟子已經被製成了金蠶蠱人，現在是刀槍不入！

    狄仁傑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那幫人要留下這麼大的漏洞了。就是因為對方知道狄仁傑爲了這些華山弟子的下落，那是一定會追查到底的。

    所以他們便在思過崖上給他擺了一個請君入甕的陣勢。

    難怪地宮當中除了那個大漢之外沒有任何人呢，原來真正的殺招在這裏。

    五個猛鬼一般的蠱人全都衝着狄仁傑過來，根本不理衣輕裘。

    這那裏是華山山道？分明就是黃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