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當時一定會有一個狄仁傑在那裏受審，而這裏一定也會有一個狄仁傑在這裏見朋友。”

    狄仁傑指了指自己的腳下，又指了指下面的華山派。

    衣輕裘腦子裏打了個盹兒，很快自己就解開了。

    對啊，的確這世上沒有兩個狄仁傑，也不可能會有兩個狄仁傑同時出現。

    所以只有一種解釋，狄仁傑這是打算給一個人上了易容術，讓他變成狄仁傑。

    “我還不知道你精通易容術。”衣輕裘走上來說道。

    狄仁傑白了他一眼，然後便看著下邊華山派的庭院。他似乎發現了什麼很奇怪的事情，一直在皺著眉盯著看。

    可是他卻的嘴上卻回答了狄仁傑的問題。

    “你們墨家是不是一向都喜歡吧，簡單的事情複雜化？別看這裏開的是武林大會，可是沒有一個人是來自於長安的。沒有一個人認識狄仁傑，我長得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反正到時候只要有這麼一個穿的還行，看上氣質不錯的人往那裏一站自稱是狄仁傑。他們知道真假？”

    “我早就有一句話想問你了，你們鬼谷是不是就這麼習慣騙人？”

    “是，只要值得，縱橫本身就是一種衡量。張儀能用六百里土地騙楚王，我就能用一個假的狄仁傑騙一場武林大會。不行嗎？”

    衣輕裘本想跟他理論一番，但是卻被狄仁傑一端下巴轉向了另外一邊。

    狄仁傑壓低了聲音指著下邊，對他說到：“你看那兒。”

    “我看什麼啊？”衣輕裘朝底下看過去。

    狄仁傑所指的地方是下面的一處庭院，此時此刻已經臨近子夜，華山派上上下下全都睡的很熟。

    只有這麼一個地方亮著燈，只有這麼一個弟子在忙碌，看的特別清晰。

    “你來過華山派嗎？知道那是誰的院子嗎？”

    “就算不用來華山，他也能知道。那個肯定是華山掌門嶽天縱的院子。”衣輕裘無奈搖頭。

    這個對他們這種人而言，並不算是一個難題。任何一個門派都是有等級制度的，只要看看這個人住的是什麼樣的房子，就能知道他在門派當中是什麼樣的地位。

    普通的外門弟子基本上都是大通鋪，而且都在外邊。因為他們大部分都是交了點兒錢，上來混個人脈學點本事的人，大多數都是附近的農家子弟，當然也有遠處慕名而來的。

    畢竟華山派是個大門派。

    至於高一點的弟子那就是入室弟子，一般都在門牌當中負擔一些職務。他們頂著頭也就是有自己的屋子而已，不可能單獨住一個院子。

    更何況那個院子除了獨門獨院之外，還是在整個華山派的最上邊。所以一看就知道應該是掌門的屋子。

    “你知道的還不少，可是……哎，我問你問題你看過大麴嗎？”

    “和你這人說話真累，怎麼天上一腳地下一腳啊？我當然看過了，我還看過歌舞戲呢！”

    唐朝沒有京劇，也沒有戲劇，但是有的是從漢代就流傳下來的大麴。現在，最有名的就是秦王破陣曲，這個秦王不是秦始皇，而是秦王李世民。

    記得突厥來降之時，唐高宗李淵手彈琵琶，李世民親自下場翩翩起舞，這是滿朝文武有目共睹的。

    後來歌舞劇還發展去了東瀛，成為能劇。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狄仁傑現在想問衣輕裘一個問題：“你說如果一個大麴之中的女裝來成一臉落腮鬍子全身都是黝黑肌肉，你覺得……”

    “你覺得這個時候說這麼驚悚的事情好嗎？”衣輕裘問道。

    “那你覺得一個人的聲音可男可女，溫柔磁性，但是長一臉絡腮鬍子，一身黝黑肌肉……”

    “這有區別嗎？”衣輕裘塊拿狄仁傑沒辦法了。

    他問的這兩件事好像是一回事兒吧？

    “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一個大麴班子內，全都是一排輕吟小唱，那麼突然來一個比誰都高，比誰都寬的大壯漢，一臉落腮鬍子，一身黝黑肌肉……”

    “你老實告訴我，你小時候是不是有一個一臉落腮鬍子，一身黝黑肌肉的大漢打過你？”

    怎麼跟這種人這麼大仇呢？

    “那我再問你一個問題鬼母門的弟子應該是什麼樣的？提示，他們身段聲音可男可女。”

    這……

    “那肯定不是一臉落腮鬍子一身油黑肌肉。”

    現成的答案，衣輕裘要是不說，那就變成缺心眼了。

    可是他現在也明白狄仁傑在說什麼了？

    因為那個正在嶽天縱院子收拾的弟子，有點兒問題。

    感覺上的問題，他在自己師傅的院子裡，似乎有點太放鬆了。這種放鬆的感覺，彷彿是一個人走到了自己的院子裡。

    這個時候華山派內部已經無人走動了。

    華山派還在孤峰之上，肯定不會有人上來，所以也沒有守夜弟子。

    他完全不會想到遠處山峰上還有兩個這樣的人在看著他。他更想不到的是自己放鬆的態度，會被狄仁傑看到。

    “你進你師傅的院子敢這麼……隨意？”

    “不可能。”

    衣輕裘和狄仁傑都是那種有上官，有師父的人。他們兩個人也知道一個年輕弟子到了師父和長者的院子當中應該是什麼樣的。

    這個弟子看上去確實不太對頭。

    更何況，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更不對了……他在院子裡收拾完了之後，走進嶽天縱的屋子之後，屋子竟然熄燈了！

    他睡了，而且是主臥！

    “我記得手藝人當中有這麼一個說法，那叫做要想學的會就得跟著師父睡。也就是哪怕師傅睡覺也得跟著他，否則就學不到真本事。華山派還有這麼好學的弟子呢？”

    狄仁傑這是在譏諷，誰都聽得出來。

    衣輕裘從認識他到現在，有話從來沒有好好說過，永遠是正話反說。

    “好吧，咱們現在就去華山拍看看。我也想知道嶽天縱這是什麼毛病？”

    衣輕裘說著轉身就要下去，可是被狄仁傑一抓脖領子給拽了回來。

    “你有病啊？咱們要是想下去，那就得先下這座山，然後再上那座山。你知道這一來一回得有多少裡地嗎？現在過去，你是打算趕到華山派去吃早餐啊？”

    最關鍵的事情是什麼都耽誤了。

    “那你說怎麼辦？狄大人我都快服了你了，從認識到現在你一路都在挑刺。現在如果咱不仔細下去，恐怕明天你連晚餐都吃不上。”

    衣輕裘不想擡槓。

    同樣，狄仁傑也不想，衣輕裘話音一落，他快踏兩步飛身躍出。可是他面前卻是萬丈懸崖！

    “哎，你這想不開……”

    衣輕裘話音未落，就看到狄仁傑凌空一個翻身抬手對著對面一打。

    如果沒有見過這個姿勢的人根本不知道狄仁傑在幹什麼？可是見過這個姿勢的人自然知道狄仁傑這是在打出抓勾。

    衣輕裘看到光芒一閃，慌忙頭一偏，讓一枚帶著懸絲的飛鏢打過去。

    狄仁傑在半空中一抓懸索，翻身坐在懸絲上。

    他對著衣輕裘笑一笑，招招手。

    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在說什麼：“別跟我說你沒玩過。”

    衣輕裘當然玩過，而且還很精通這種帶著懸索的彈射弩箭。可是他怎麼就沒想到呢？狄仁傑既然有袖弩和銀星追風箭，怎麼可能不在袖弩上加上雙向彈射的懸索箭和可彈射的抓勾索？

    對啊，唐門可是專門研究機簧暗器的，江湖當中的這些機簧暗器全都是唐門的。

    狄仁傑他爹和唐門的門主是發小，他和唐門的少門主也是發小，怎麼可能不會這種機簧暗器？

    “算你狠！

    衣輕裘將長劍架在頭頂，順著懸索滑下去。

    狄仁傑看到他這個樣子也知道他不是第一次玩兒這個東西，一個翻身下來，也順著懸索滑下去了。

    落地之後，狄仁傑側身一閃，閃到牆邊，此時，衣輕裘正好落地。

    他便拽著這邊的飛鏢，手一抖，便把懸索收回了。

    “走！”

    一邊將雙向飛鏢收回到袖弩上，狄仁傑一邊對著衣輕裘做了一個手勢。

    他們兩個人最方便的地方就是很多東西互通。

    這些手勢，狄仁傑要是在唐門的話，還要仔細解釋一下。可是對著衣輕裘，他也不用解釋，只是輕輕一打，對方便可以自己判斷他說的是什麼？

    他們兩個人穿房越脊，來到嶽天縱的院子裡，悄悄摸到窗戶下。

    “沒人。”狄仁傑直接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

    “你怎麼知道沒人？”

    狄仁傑看著他示意了一下窗子裡面。

    “人在一間房子裡面會發出熱氣你知道吧？”

    “知道啊。”

    “人在一間房子裡面還會散發水汽你知道吧？”

    “也知道啊。”

    “咱們兩個現在是在山頂，山頂的氣比較寒你知道吧？”

    “當然知道了。”

    “你自己試試看。”

    狄仁傑掀開窗扇示意一下。

    這個年代的窗子是那種上下合頁的，開窗子的時候是需要一個杆子支著。

    衣輕裘用手一探，這窗子底下的氣息和外邊差不多。

    這就說明，這個屋子裏邊沒人，更別說有兩個人了。

    “走，進去看看。”狄仁傑翻身躍入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