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發連珠，三聲破空。

    狄仁傑喊完之後腦袋一縮，躲過第一箭。他身子向前一滑繞到第二棵樹的時候身子一低又閃過一箭。

    “著！”狄仁傑輕聲一喝，轉手流星破空。

    銀星飛昇，半空打穿冰箭，循路而去在黑夜中劃出一道光芒。

    半空中悶悶的一聲響動，似乎是有人要大喊卻被自己強行咬住。

    “先要大叫，然後咬住，看來你過得夠嬌氣的。”狄仁傑輕輕一笑，身形卻如同巨蛇一般盤桓繞樹而上。

    他快如閃電，剎那之間便來到了對方面前。

    這黑衣人萬萬沒想到只是悶叫一聲，還趕緊用手捂住了，竟然也會被狄仁傑發現。

    他慌忙出手，打算打出冰箭，卻沒想到被一隻手按住弩弓。

    “喂，嚇一跳吧。”狄仁傑突然出現在這黑衣人面前，讓他大吃一驚。

    這人更沒想到的是慌忙摳下扳機，弓弩卻沒有發射出去。

    “卸了。”狄仁傑在他眼前晃了晃手裏的東西，正是這個弩箭的箭匣。

    “啊？”黑衣人大叫一聲身子向後一傾竟然就保持著這個姿勢，斜斜的飛了出去，接連兩個起落消失於黑暗之中。

    狄仁傑從樹上落下的時候，衣輕裘正好來到身邊。

    “跑了？”

    “窮寇莫追，再說了，這種吱吱叉叉的小角色抓了也白抓。”

    “你怎麼知道？”

    “他剛纔叫了一聲。這個聲音低沉可是標準的男聲。”

    鬼母門的弟子是不可能出現這種男聲的，因為他們的弟子大多數都是聲音可變。因為鬼母門的易容術冠絕天下，他們必須都是易容的高手，可是隨時變換男女外表。

    所以變聲那是必然的。

    聲音這個東西並不是說變就變的，一個人如果真的開了嗓子，聲調就會完全變得不同。

    至少狄仁傑能分辨的出來。

    “你是說這個人沒有開嗓子？”

    “絕對沒有，所以他才破壞對方那幾乎病態的殺人步驟。”

    “鬼母門怎麼會有這樣的弟子呢？”

    衣輕裘苦笑。

    狄仁傑和他兩個人本來在匆匆趕路打算趕回客棧拿行李。可是聽到這句話，狄仁傑卻停了下來。

    “你說什麼？”

    “我說鬼母門怎麼會有這樣的弟子呢？不是你說的嗎？鬼母門會有一種病態的殺人儀式，先做鬼歌，然後才用傀儡或者暗箭殺人。這樣殺人特別有儀式感，看起來應該是一個有心理疾病的人。”

    “你和龍門幫挺熟的吧？”

    狄仁傑突然問出來的這句話讓衣輕裘也停下了腳步。

    “狄仁傑，別人都說你料事如神，我還不相信。沒想到你還真是能掐會算，你怎麼知道和我從小在龍門幫長大？”

    衣輕裘一臉不解，狄仁傑盯著他的臉看了一陣，突然做了個鬼臉。

    “你告訴我的啊。”

    他轉身就走，根本不給對方辯解的機會。

    “哎，你別走，把話說清楚。”衣輕裘趕緊追上去。

    “說清楚！”狄仁傑怒吼一聲，轉過頭來看著他。

    他雙眼都在冒火。

    可是在對上衣輕裘茫然的神情之後，他只能眨眨眼睛，又硬生生憋出一個笑容來。

    “我問你鬼為何用啊？”

    “鬼嘛，不但存在，而且還能在世間賞善罰惡啊。明鬼，可不只是讓君王認識你們鬼谷，至少還得讓君王認識到鬼的作用。”

    “可是你們矩子就沒有告訴過你鬼母門的事情嗎？明鬼除了要告訴君王小心鬼谷之外，還要告訴君王小心鬼母門。”

    狄仁傑說完轉身就走又恢復了氣沖沖的樣子。

    “你連這個都不知道，我還真想去一趟你所謂的墨家堡當面問問你們矩子，看看你們這幫弟子是怎麼學出來的。”

    “你要跟我去墨家堡我奉陪，可是我就得知道你是怎麼知道我和龍門幫的關係？”

    “你猜啊。”

    衣輕裘去哪裏猜啊？

    他爹是龍門幫的前任副幫主，他師父雲遊四方外出歷練之時收的他當徒弟，一直到十六歲的時候他爹死了這纔去了墨家堡。

    “可是，我還是想不通你是怎麼猜出來的？”

    一直到兩個人走上了去華山的道路，衣輕裘還在想這個事情。

    狄仁傑從來不認識他，甚至都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怎麼可能知道他的出身呢？

    “你這樣建議是因為我知道的一樣，我絕對不可能知道的事，對吧。但是你也知道了一件你絕對不可能知道的事，你讓我怎麼說？”狄仁傑問道。

    “什麼事情我不應該知道？”

    你怎麼知道那個門派是鬼母門？狄仁傑真想把這句話從口而出，可是他還是忍住了。

    還是讓衣輕裘自己想一想吧。

    “你還是好好自己琢磨一下吧。”

    狄仁傑飛身一躍，連上幾蹬將衣輕裘甩在身後。

    “哎呀，你還什麼也沒說呢。”衣輕裘飛身追上去。

    “等到我去龍門幫的時候再告訴你。”

    平心而論，衣輕裘還是一個挺不錯的搭檔。武功好，心思細，思路也不差，最關鍵的是鬼谷和墨家都有一種獨特的思維方式。很多事情不用打招呼，他們都可以心有靈犀。

    只是，到目前為止狄仁傑所知道的一切都只不過是給他鬼谷子的那位老人所留下來的書，還有衣輕裘自己所說。

    雖然衣輕裘之前說的全都是實話吧。

    沒錯，當朝三鬼谷，狄仁傑是知道的。

    除了他和秦瓊之外，還剩下一個鬼谷門的是衛國公李靖。

    這些全都是老人留給他的那本書上所記錄的。

    衣輕裘還有一件事情沒說錯，那就是每一個鬼谷身邊都會有一個墨家弟子作為監視。監視的補償就是那名墨家弟子的一世富貴，還會有更大的一張墨家關係網幫他。

    但是前提是，這個弟子必須要創造一方太平盛世。

    所以尉遲恭纔會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在李世民這邊高歌猛進，短短時間就和秦瓊等人平起平坐。

    至於李靖身邊的那個墨家弟子便是家喻戶曉的紅拂女。

    不過，這其中是有區別的。因為狄仁傑、李靖和秦瓊他們三個人分屬於鬼谷門的三個分支。

    秦瓊為縱脈，李靖為橫脈，狄仁傑則是隱脈。縱走天下，橫創治世，隱平江山。

    李靖從小長在那個只存在於書中，又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的鬼谷門。所以他還沒有下山就已經被墨家盯上了。

    秦瓊是父傳子的鬼谷家族。

    至於狄仁傑完全就是隱脈相傳，除了一本書記錄之前鬼谷門的事情，和一本完整記錄陰陽二經的鬼谷子之外沒有任何聯絡。

    隱脈，隱藏的很神秘。

    所以大部分的隱脈弟子都是被確認了是鬼谷之後，纔會被墨家盯上。

    狄仁傑一年破案過萬，肯定會驚動墨家訊息海。墨家會派一個地址過來盯著他，防止他貪贓枉法禍害世間。

    這些他都已經做好了準備。

    可是墨家弟子竟然還涉案其中，這個狄仁傑卻沒有任何準備。

    龍門幫，狄仁傑對這個地方真感興趣了。

    “等這次華山大會過去之後，我一定要去一趟龍門幫。”狄仁傑看著下邊的風景說道。

    “你到哪兒無所謂，但是能不能別這樣拽著我滿山遍野的亂跑了？”

    衣輕裘上氣不接下氣的走過來，手臂搭在狄仁傑的肩膀上。

    狄仁傑的輕功可不是胡吹的，他自認輕功已經不錯了，可是沒想到狄仁傑的輕功比他還好。

    已經繞著華山派跑了好幾圈了，他都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狄仁傑卻一點兒事兒都沒有？

    “這叫做用進退廢，你是不是在你們墨家從來都不跑路啊？”

    “大理寺要跑路？”

    “我一天就得辦三百多個案子，前一百天的時候都是我一個人在跑。那個時候每天光送案卷就得來來回回往行步跑十幾次。用的多了，輕功當然好了。”

    是啊，唐門本來就是一個精通輕功、暗器和下毒的門派。

    “可是，你不去華山派繞著華山派走這麼七八圈，這是要幹什麼？”

    “你別逼我鄙視你行嗎？如果你連這個都看不出來，那就太讓我失望了，滾回墨家堡修煉到能看明白再來吧。”

    自從知道自己是龍門幫之後，狄仁傑似乎連說話都不客氣了。

    只是衣輕裘卻非常悲哀的發現，自己似乎是越來越習慣這種相處模式了。

    狄仁傑就算是搶白他一頓，他也是有氣撒不出來。

    “沒辦法，這算打小落下的毛病吧。”衣輕裘搖頭嘆息。

    “又在那叨叨什麼呢？”狄仁傑看著低下問道。

    他們兩個人現在在某一處高峰之上，這裏可以直接看到華山派的院子。

    自古華山一條道，就是因為山勢太險。

    華山派未必會為在華山的最高峰上，周圍還有幾座山峰可以居高臨下看到華山派的院子。

    若是從給門派選址的角度上說，這些山峰就是首要被去掉的地方。但是如果從另一個角度而言，這個地方可是一個絕好的監視地點。

    華山大會的時候，狄仁傑就要在這裏——見一個朋友。

    “你打算在這裏見朋友，你當天不是要在華山大會受審嗎？”衣輕裘說道。

    “你放心，當時一定會有一個狄仁傑在那裏受審，而這裏一定也會有一個狄仁傑在這裏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