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山進來，瞧見她那慫樣，眼裏都是鄙視。等她抬頭看清是莫山時，莫山眼裏的鄙視已經不見了。

    “奉陛下和大嫡長公主的命，迎太后回宮。”

    敬嘉太后一楞，由著驚愕變成驚喜，“是蘭清淺讓你們來接哀家回宮的？”

    “是！”

    敬嘉太后忍不住往後退一步，警惕道，“她能有這麼好心？”

    莫山冷聲道，“外面轎攆已經備好了，太后不想回去也未嘗不可。只是在這皇城裏，就這麼一畝三分地，太后在這的訊息遲早要傳出去，只怕到時候天怒人怨的，太后有什麼安危，可沒人護得住太后。”

    這百姓們可是恨她恨的牙癢癢的，若不是有身份和王法壓著，恐怕她出門就要被打死了。

    敬嘉太后疑慮了片刻，還是起身回去了。

    若其他人來她還尚有疑慮，可莫山的為人她是見過的。不會使這些陰損卑鄙的招數，一身的清風傲骨。

    瞪了旁邊的婢女一眼，“還不去給哀家整理儀容，好讓哀家堂堂正正的回宮去。”

    莫山道，“太后還是低調些的好，若訊息傳出去，等會路上百姓們鬧起來，法不責眾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這一句將敬嘉太后噎得說不出話來。

    “行了行了，走吧！”敬嘉太后比這委屈屈辱的日子也過來了，斷然不會因為這個不去的。她還有更要緊的是事去做。

    門口等著的是一頂極小，寒酸的馬車。

    敬嘉太后斜眼而視，都是嫌棄和不悅。可瞧見莫山那張老臉拉的老長了，便也沒說什麼，直接上了馬車。

    莫山揮手，“走吧”

    敬嘉太后的馬車在前面不遠處走著，他的馬車就在後麵跟著。

    忽而不知是從哪裏躥出來的聲音，“敬嘉那老妖后在馬車裏麵呢，大家快來啊！”

    呼聲一出，周圍各色百姓都暫停手裏的活兒了，買胭脂的也不買了，賣白菜的也不賣了，紛紛涌了過來。

    而那個一身灰色錦衣的少年喊完默默朝後麵退了出去，眉眼裏帶著得逞的笑意，那正是三七。

    頃刻的功夫，人群便圍了過來，有人招呼著石頭就往馬車裏砸，緊著便是什麼大白菜，爛葉子，雞蛋。

    馬車並不牢固，四周的木板被石頭等砸壞，還有膽大的將馬車簾子伸手扯了下來。

    更多的東西砸向馬車裏。

    敬嘉太后狼狽的驚叫著，“莫山，莫山你還不來護駕。”

    這呼救聲越發出賣了她，圍著來砸的人群一波接著一波，嚇得駕著馬車的車伕是縮著腦袋不敢動。

    莫山在後麵鑽了出來，“諸位諸位，不要誤傷啊，我這老胳膊老腿的受不住啊！”

    然後所有百姓的憤怒都集中到了敬嘉太后一個人身上去。

    馬車一路困難前行，敬嘉太后一路被砸。

    那人山人海的架勢，比過年看花燈的還熱鬧。

    “呸，你這老妖后還敢回來，臭不要臉！”

    “不打死你都對不起你祖宗十八代，好好的太后不做，主動跑去做敵國的俘虜，虧得你還好意思回來，是我，就一頭撞死在敵國好了。”

    “這有什麼，當初爲了活命，還割地給人星耀吶。虧得是不成，否則我泱泱大國又要成為別人的附屬之地，受盡苦難。”

    “這種人配做什麼太后？”

    四周都是高聲罵敬嘉太后的，聲聲語語裡都是恨意。

    敬嘉太后腦子裏都是這些話，縮在角落裏，默默忍受著擊打，將手蜷縮的極緊。

    走在後麵的馬車倒是安然無事。

    馬車伕問莫山，“大人可要呼叫援兵去？”

    莫山，“又出不了什麼人命，叫什麼援兵。這也是她該該得的，若不讓百姓將這一口氣出了，只怕遲早鬧出更大的亂子。”

    人群裡有哭聲，一個婦人端著一盆糞水，一路排開人群。

    攔在馬車面上，一盆糞水朝著她馬車裏潑了進去。高聲哭喊道，“你這惡毒的老妖婦，就是因為你才害得我那兩個當兵的兒子有去無回的。

    因為你，害得多少人家沒了兒子沒了丈夫。你問問這城裏的人，有多少白髮人送黑髮人啊。老天留著你在世上幹什麼？”

    從滅國到復國的過程，多少人家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他們恨的不是兒子夫君兄弟為國死了，而是因為敬嘉太后的禍國之舉，讓他們的兒子白死了。

    馬車伕捂著頭，徑直俯身擠著馬屁股，要不是反應快，恐怕要喝一個滿口糞水了。

    老婦人緊緊的拉著馬車，高聲的呼喊，“我的大兒子死的時候二十一，小兒子才十六。都是因為你，因為你，他們白白死了。”

    接著便有無數的婦人衝了出來，人人都是披麻戴孝的。

    “憑什麼我們的家人用命去換的江山，還讓你這等人享受。今日我們死也是要讓你披麻戴孝一路回去，才能告慰我們家人的在天之靈。”

    爬上馬車，將敬嘉太后揪了出來。將頭上的金銀首飾一併扒了，強行掙扎著給她換了孝衣。

    連帶著馬車四周也繫上白布。

    敬嘉太后嗚咽著掙扎著，“哀家是太后，哀家是太后，你們怎麼敢.......”

    掙扎中，有人狠狠趁勢扇了她幾巴掌......

    莫山都沒想到能有這麼一出，旁邊的幾十個護衛楞是沒敢動。

    亦或者說不忍動，站著一旁，任由敬嘉太后呼聲求救也沒動。

    “大人這可如何是好？”

    莫山有些為難，按著規矩，他是應該阻止的。可按著長遠來看，他不該阻止。這此時阻止便是寒了整個滄瀾軍士的心。

    當說當年思遠戰役一次，敬嘉太后不顧敵我懸殊，兵臨險境，死壓著命令讓軍隊上，那場戰役五萬多人沒一個回來的。

    事後聽到兵敗的訊息，敬嘉太后還發了好一通牢騷，怪罪領兵將軍和全體將士不中用。

    莫山擺手，“請罪回去再請，現下，就當沒看見好了。”

    敬嘉太后掙扎著想將身上的恥辱扒拉下去，“哀家是一國的太后，怎麼能為幾個賤民披麻戴孝，莫山你是瘋了嗎？哀家是滄瀾的臉面，你看著他們折辱哀家無動於衷。”

    莫山高聲道，“太后，報應不爽，做了錯事，就該受到懲罰。天上那些英魂亡靈都想要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