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令太陽穴一陣激跳，他一向嘴笨，之前就說不過碧瑤，現在更是沒有半點招架之力，一時間簡直是一個頭兩個大，他看著姑娘家那張不停張合的紅唇，都覺得喘不過氣兒來了，實在是忍無可忍，他丟開帕子一把捂住了碧瑤那張嘟囔不停的嘴，崩潰地道：“你給我閉嘴！”

    這丫頭肚子裡到底裝了多少廢話啊？他就納了悶兒了！

    碧瑤閉嘴了，眼睛驀地瞪圓，她瞪著鄒令，然後垂眼看著捂在自己臉上的那隻大手，男人手心的面板有點兒糙，硬邦邦的，還帶著點兒鐵鏽的味道，這種味道讓碧瑤覺得有些窒息，憋了一會兒氣之後，她悄默默地朝後退了兩步，跟鄒令拉開了距離，頓了頓，然後盯著鄒令緊緊攥著劍的手，小心翼翼地問：“你……你這是要拿我試劍嗎？”

    鄒令嘴角一陣抽搐：“……你要是還不閉嘴，我就真考慮拿你的提議。”

    一邊說著，鄒令一邊收回了手，也收回了視線，低下頭繼續擦劍，不再搭理碧瑤。

    鄒令其實心裏挺彆扭的，大老爺們兒好端端地怎麼就該對人家小姑娘動手動腳，剛纔手心甫一觸碰到碧瑤臉的時候，他就後悔了，覺得自己失態又失禮，但是也不知怎麼的，碧瑤這丫頭總是有辦法把他氣得跳腳……

    其實也不是生氣，他也不知道那是種什麼情緒，反正只要碧瑤一滔滔不絕，他九成九就會覺得腦瓜仁疼，然後就有點兒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碧瑤果然不敢說話了，緊閉著嘴巴，眼珠轉了轉，最後憋得不行，還是沒忍住，有點兒哀怨地控訴道：“你真要拿我試劍啊？你果然是個沒心肝的，但是你確定嫂子也跟你一樣沒心肝嗎？她真的會收下這麼件血腥的禮物？”

    鄒令瞥了一眼碧瑤，一臉的無語，也不搭理她，正打算站起來走的時候，就瞧著周樹走了過來，一瞥眼瞧著他手上攥著的寶劍，又看著碧瑤也在，隨即就笑了，趕在鄒令阻止他開口之前，周樹已經笑吟吟地開口了：“碧瑤姑娘，還喜歡這把劍嗎？”

    碧瑤想不都想，果斷搖搖頭。

    劍是好劍，但是拿劍的人卻不是好人，竟然還想妄圖拿自己試劍，她纔不喜歡！

    還有啊，那劍又不是給她的，她纔不稀罕！

    做人要有骨氣！

    瞧著碧瑤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鄒令表情頓時一僵，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劍，拎著劍，沉著臉就徑直大步離開。

    周樹瞧鄒令走開，然後忙不迭上前，小聲詢問：“碧瑤姑娘真的不喜歡那把劍？那把劍可是從前沙場上的戰利品，是鄒令親手從一位異族公主手裏繳獲的，可是一把世間少有的好劍，因此才被鄒令帶了回來，特別珍貴，碧瑤姑娘你怎麼會不喜歡呢？”

    碧瑤扁了扁嘴：“再珍貴再好可那又管我什麼事兒啊？”

    說這話的時候，碧瑤心裏甭提多委屈了，鄒令要把這麼寶貝的劍送給自己的意中人，這本沒什麼可置喙的，但是鄒令卻要拿她試劍，她跟鄒令交情再不深，好歹也算是相識一場，她也沒少喊鄒令大哥，而且雖然鄒令對他有些不耐煩，但是她心裏還一直在為鄒令辯護，他就是那樣的人……

    可是現在，碧瑤簡直都要委屈死了，她錯看鄒令了，虧得她還一門兒心思覺得這個大哥人不錯。

    “怎麼會不管你的事兒呢？”周樹一臉納悶兒，“鄒令這劍不是要送給你的嗎？”

    “怎麼可能？”碧瑤扁扁嘴，“他是要送給大嫂的。”

    周樹一臉茫然：“大嫂？什麼大嫂？沒聽說他有大嫂啊，他不是家裏獨生子嗎？”

    “不不不，不是他的大嫂，是我的大嫂！”碧瑤忙不迭解釋道。

    周樹還是沒聽明白，怎麼都理解不了鄒令為什麼要送東西給碧瑤的大嫂，更不知道鄒令跟碧瑤的大嫂是個什麼交情，各種大嫂在周樹的腦子裏轉啊轉最後成了一鍋粥。

    周樹很明智地沒有再繼續往下問，當下跟碧瑤解釋道：“上次你讓他教你練劍，當時你沒有劍，只能用樹枝當劍先練著，你當時還抱怨自己沒劍，那天你走了之後，他就去庫房裏頭找出這把劍來，這幾天一得空就打磨這劍，連劍鞘都來來回回擦了幾遍，還給新換了個粉色的劍穗，我記得你……平日用的帕子都是粉色的，衣裳也喜歡粉色的，難道不是要送給你的嗎？”

    碧瑤聞言，頓時就驚呆了：“……啊！原來我就是那個大嫂？”

    周樹嘴角一陣抽搐：“……到底是誰是那個大嫂？”

    現在的年輕人說話怎麼就這麼難懂呢？

    他怎麼就聽不明白呢？代溝真的就那麼大嗎？

    碧瑤卻沒有要跟他解釋的意思，驀地就從地上蹦了起來，然後追著鄒令就跑了，一邊跑，還一邊兒樂呵呵地道：“大哥！大哥！快來拿我試劍！快來啊！”

    ……

    碧瑤在前院纏著鄒令拿她試劍，穆葭在後院兒卻睡得香甜。

    自從之前在泉山別院小憩過一次，穆葭對泉山別院就倍感親切，甚至在這裏會比西槐別院還覺得舒坦自在，所以一杯奶茶的功夫，她就睡了過去，迷迷糊糊中，她嗅到一股子淡淡的、熟悉的冷香，那股子冷香由遠及近，越來越濃，環繞著她，讓她倍感熟悉溫暖，嗅著這股子冷香，她睡得更熟更踏實了……

    許是房中地龍燒得太旺，又許是她的錯覺，漸漸地，她覺得這股子冷香變成了暖香，味道也從淡淡變得愈發濃烈、馥郁起來，她倍感奇異，想要一探究竟，可是卻怎麼都睜不開眼，不僅如此，她渾身都動彈不得，她知道自己這是夢魘了，自重生之後，她經常會夢魘，體驗並不是很好。

    她著急又害怕，想急於逃脫這種被舊日噩夢控制的恐懼，但是她卻怎麼都動彈不了，她開始覺得窒息，那種感覺，跟上一世瀕死之時的感覺如出一轍……

    又要重溫一次嗎？

    還是她又走到了生命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