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徐徐圖之
封予山淡淡道:“名聲有什麼要緊的,只要是有足夠的勢力和手段,還怕扭轉不了名聲嗎?”
沈卓楊點頭道:“主子所言極是,若是二皇子能有本事登基為皇,自然天下喉舌都得順著他,到時候漫說是聽不到二皇子的惡名了,怕是二皇子的賢名要流傳千古呢!”
鄒令卻冷聲道:“話雖如此,可誰會願站二皇子的隊?且不說四皇子倒臺之後,太子勢力必將大增,二皇子就算野心勃勃,也得掂量自己夠不夠分量去與太子抗衡,便是文武群臣,哪個願意與二皇子為伍?”
封予山抿了口茶,緩聲道:“若是父皇有意抬舉的,自然有的是人願意站二皇子的隊,而且用不著父皇抬舉,二皇子本身就是個勢力雄厚的,他可不像四皇子,瞧著能耐實則是個虛架子。”
當今戶部尚書廖朝暉,是二皇子的親孃舅,皇貴妃的親兄長,更是已故太后的親侄子,都道皇后孃家陳氏門庭不凡,人家廖氏也不是吃素的,跟陳氏一門比起來,那是難分伯仲。
也就是二皇子品性實在堪憂,要不然的話,怎麼也輪不到四皇子跟太子爭輝,他但凡爭點兒氣,有太后的看重、廖氏一門的扶持,當年萬歲爺指不定就讓他入主東宮了。
可是偏生封予峻是個提不上把的,這可讓一眾皇子鬆了口氣兒,纔有了後來三皇子順利被冊封為太子,也有了後來跟四皇子你方唱罷我登場的精彩戲碼。
鄒令蹙眉道:“主子,您得意思是……萬歲爺有意抬舉二皇子?”
“四皇子如今倒了,勢必朝中會形成太子獨大的局面,以父皇一貫的性子,怕是容不得太子過於順當,就像當初抬舉四皇子牽制太子一般,父皇如今勢必要抬舉新人,”封予山緩聲道,“可是放眼當今的幾位皇子,五皇子身子孱弱,六皇子年紀太小,能堪當大任的也就是二皇子了。”
“不是還有主子您嗎?”鄒令脫口而出,然後同時被封予山跟沈卓楊投過來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他尷尬地揉了揉鼻子,然後道,“萬歲爺冷不丁地忽然追封良嬪娘娘妃位,而且又是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屬下覺得萬歲爺此舉不會是無緣無故,所以……屬下才有此想法。”
封予山點點頭,道:“你說的也是一種可能,父皇給母親追封的時候,恰逢高麗使團即將入京、父皇已經下定決心要將高麗公主賜給四皇子之際,所以父皇當時追封母親妃位,應該是有這個打算的,在四皇子倒臺後,讓我頂上來牽制太子,可父皇到底還是不放心我這個曾經手握兵權的長子,所以在權衡計較之後,他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這也就是為什麼父皇沒允我參加闔宮飲宴,反而將我趕到泉山別院的原因。”
封予山自八年前戰敗回京之後,便就再也沒有參加過闔宮飲宴,甚至連宮門都沒有邁進過半步,這代表了什麼意思?這是他徹底退出朝堂、不被允許掌握任何權力的意思。
若是封遠圖當真存著抬舉封予山的心思,那麼讓他入宮參加闔宮飲宴就是最好的訊號,可是封遠圖顯然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所以纔有了大過年的讓封予山入泉山別院、參與修陵的旨意。
“所以萬歲爺覺得二皇子名聲難不難聽不要緊,再拉下一個戶部跟太子鬥法,禍亂朝政,也不要緊,反正就是不管如何,就是得死死摁著主子!”鄒令都給氣笑了,“萬歲爺可真真是看重主子的能耐!”
沈卓楊聞言,也忍不住義憤填膺:“萬歲爺可真真是九曲心腸,也真真是太荒唐,視大夏社稷如兒戲,之前由著四皇子跟太子鬥,如今又開始瞄上二皇子了,朝堂六部,吏部、禮部、戶部,可謂是你方唱罷我登場,這樣鬥下去能有什麼好?還不是消耗大夏國力?萬歲爺難道不清楚這後果?他明明知道,卻還縱容!無非就是想著牢牢攥住權柄!大夏的實力就是這麼一點點被削弱的!就是因為這個,迦南和匈奴那樣的蠻夷才越來越不把大夏放在眼裏!大夏將士的血都白流了……”
說到這裏,沈卓楊戛然而止,是再說不下去了,也不知是想起了當年南疆戰場的悲壯廝殺,還是想起了封予山的右臂,一雙虎目猩紅,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久久不能平復。
鄒令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說點兒寬慰他的話,可到底也張不開這個嘴。
沈卓楊爲了什麼才這般激憤?他這個過來人,自然是心知肚明,他也同樣地激憤著,可是那又怎麼樣?迫著封予山直接逼宮奪位嗎?
退一萬步說,封予山真的應了他們,且不說天下人該如何看待議論封予山,封予山的位子坐不坐得穩,單說以現在他們的實力,當真能給天子抗衡嗎?
這是個顯而易見的問題。
積重難返,所以只能徐徐圖之,他們不能著急,封予山也不能著急。
半晌,封予山緩聲開了口:“既是知曉如今是個什麼局面,也當明白自己身上的擔子,擔子雖重,可好在不必如從前在南疆一般做睜眼瞎。”
“主子所言極是,”沈卓楊感慨道,“咱們花了八年時間臥薪嚐膽,這才能撥雲見日。”
“說撥雲見日還早,”封予山搖搖頭道,“此次讓你去揚州見見舊人查查舊事,雖不必冒險,可卻務必謹慎,事關重大,一定要辦好。”
沈卓楊忙躬身領命:“請主子放心。”
當下沈卓楊沒再耽擱,這就退了出去,連夜動身趕往揚州,鄒令一路送他到山下,一同長大又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纔剛見面又要分別,實是不捨。
都到山腳下了,鄒令還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沈卓楊都哭笑不得了:“行了,你快回去吧,我又不是個大姑娘,用得著你十八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