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一定會的，這一點，穆葭比封予山還能肯定。

    那樣的話，她就可以早一世陪在封予山的身邊了，陪他走過那段低迷消沉的歲月，陪他走過沉悶漫長的黑夜，也陪他一步步走向光明，走向開闊，享受塵世間所有的美好和歡喜……

    而不是他一個人，一個人默默地忍受，默默地蓄積力量，默默地堅持，最終迎來成功，可即便如此，孤獨只怕會一直如影隨形伴隨著他吧？所以上一世的封予山，一定特別孤獨吧？

    他這樣一個渴望愛與被愛、被愛包圍著的時候總是那樣孩子氣的人，上輩子到底承受了多少孤獨與寂寥？而上一世封予山又到底是個什麼結局？他是成爲了一代明君還是在被無盡的孤獨浸透之下、最終走向另一個截然相反的可能？

    穆葭對此一無所知，她也不想深思，她只是很遺憾，要是早些能遇見封予山，該多好。

    ……

    穆葭不忍心往下想，心酸心疼各參一半吧，對自己少對封予山多，她起身坐在了封予山的身邊，伸手就環住了封予山的腰，一邊啞聲道：“封予山，我們不光這輩子要在一起，下輩子也要在一起。”

    一直都在彌補遺憾，但是穆葭卻發現總有遺憾永遠都彌補不了，所以既是如此，就更得惜取眼前人啊。

    封予山低頭在穆葭發旋上印下輕輕一吻：“好。”

    “封予山，等過了這程子，我也請你看一齣戲，”驀地，懷中的姑娘突然道，揚起頭一眨不眨地看著封予山，目光澄澈又懇切，不帶一絲隱藏躲閃，“我可不跟你似的喜歡賣關子，我先跟你說好了，請你看的是《遊園驚夢》，其實挺久之前就想請你看了，也想跟你說說我為什麼偏愛這齣戲。”

    是的，穆葭在很久之前就想跟封予山說道說道心底最深處的那一層心事了，那是隻有她自己才知道的秘密，也是危險的秘密，她其實可以對任何人都守口如瓶，包括封予山，其實在最初的時候，她也的確是這樣想的，但是不知不覺中，她跟封予山的感情越來越深，封予山對她越來越信任依賴、甚至毫不設防，將自己心底的傷疤和所有過往都自然又真誠地呈現在她面前，這樣的封予山，讓穆葭沉淪，也讓穆葭無比安心，同時也覺得自慚形穢。

    為什麼她就做不到呢？

    ……不，她可以做得到。

    對於痴男怨女來說，以心交心，沒什麼大不了，但是對於重活一世的穆葭來說，卻是極其危險的，也是很難做到，而封予山就是有這樣的本事，一點點地滲透進穆葭的心裏去，而且他還有本事越擠越深，最後甚至成為穆葭本身的一部分。

    其實說到底，也是穆葭願意。

    不過這對於穆葭來說，是值得的。

    再一次從穆葭口中聽到《遊園驚夢》，封予山覺得意外又覺得這在情理之中，當然了，他心裏最大的感觸是激動……

    他的葭葭總算能夠對他徹底敞開心扉，能夠徹底放心依賴、信賴他了。

    “好，什麼時候看都成，時間你說了算，”封予山柔聲道，“明天可以，咱們大婚的時候可以，待我彌留之際也可以。”

    他知道葭葭的心意就足夠了，至於葭葭心底最深處的隱秘……

    若是葭葭不願提起，他絕對不會勉強。

    穆葭一怔，隨即就有點兒繃不住了，熱淚盈眶什麼的也不知道是第幾次了，反正封予山就是有這樣的本事，時不時就讓她變成兔子眼……

    好討厭哦。

    不過也好喜歡哦。

    穆葭沒吭聲，扭著頭對著封予山的胸口，在上面蹭了兩蹭，好不容易把眼淚忍住了，這時候免不了又覺得難為情起來，她明明就不是個愛哭包好不好？

    爲了挽回自己的形象，大小姐果斷地離開了王爺大人的懷抱，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裝模作樣地輕咳兩聲，然後轉移了話題：“早朝這是還沒結束嗎？怎麼還沒有動靜傳回來？”

    對於今日早朝的內容，穆葭跟封予山比誰都要清楚，畢竟這就是他兩人事先設計定下的，眼看著敬成棟跟楊下田就要抵京了，京師這邊自然也得有人挑頭兒提一提邗溝的事兒了，最好是能在京師造成大的轟動影響，這樣一來也能為敬成棟跟楊下田開個好頭，在此基礎上，屆時即便再有人對兩人恨之入骨，卻也不敢輕舉妄動，畢竟朝廷內外都在盯著這事兒呢，即便是萬歲爺也不得已會選擇剋制。

    原本封予山的意思是由郭見山來挑這個頭兒，這也是封予山之前讓郭見山來調查流民的原因，不過後來霍成峰的出現，讓封予山改了主意，相較之下，郭見山這個京師府尹自是不及霍成峰這個刑部侍郎的影響力大，而且郭見山還是個初來乍到的，這麼一來，挑頭的事兒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霍成峰身上。

    霍成峰對此還挺積極，私下沒少跟封予山還有郭見山商議此事，一切準備就緒，方有了今日早朝之上石破天驚之開局。

    封予山也在惦記早朝的事兒，這時候就聽著一陣輕輕的叩門聲傳來。

    “主子。”

    是鄒令來了，封予山跟穆葭頓時都來了精神，封予山在房中敲了敲桌子，鄒令隨之就推門進來。

    “屬下見過主子，見過大小姐，”鄒令進門，先給兩人躬身行禮，知道兩人一直在等訊息，他也不繞彎子，當下便就將早朝的情況跟兩人做了一個精煉的總結，“啟稟主子、大小姐，早朝跟咱們預想的不大一樣，有……挺大的出入，不過效果卻比咱們預計的還要好。”

    封予山跟穆葭面面相覷：“什麼出入？”

    鄒令表情也帶著迷茫：“就是突然跳出來一個工部侍郎，瞧著是敵非友，但是結果卻……又似友非敵，反正就是令人看不透。”

    封予山不耐煩了：“到底出了什麼事兒？你一五一十說清楚了，不許繞彎子！否則就去天津買狗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