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予山被穆葭這意味深長的目光給看的渾身上下都毛毛的，心裏叫苦不已的同時，再一次對尹若蘭那個瘋女人開啟了無情咒罵，字字句句都怨毒至極。

    沒辦法，誰叫這瘋女人害苦了他？！

    “咳咳，羅植那傢伙纔不倒黴呢，他現在就一門兒心思盼著尹若蘭那個瘋女人早點兒動手呢，他都要給憋屈壞了，要是那個尹若蘭遲遲不動手，他可不就得一直裝病憋屈下去？更可怕的是，要是那尹若蘭忽然轉變了態度，願意嫁給羅植了，那他可就麻煩大了！一準兒得哭天搶地！”封予山很有眼力見兒地沒有接穆葭的話，而是趕緊轉移了話題。

    對於封予山的裝傻充愣，穆葭白了他一眼，懶得戳破，抿了口茶之後，目光再次投向了窗外，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家酒樓問道：“羅植如今就住在那裏麵？”

    封予山點頭：“不錯，懷仁堂走水之後，羅植還有受傷的夥計都住在那家酒樓養傷。”

    穆葭又仔細地盯了一會兒，卻沒有發現酒樓附近有什麼異樣，自然也沒看出來有什麼侍衛一類的，雖然她知道那家酒樓裏外如今肯定蹲守著不少安郡王府的人，算著那個夥計巴巴地給羅植送早膳的時間，只怕這一會兒功夫，酒樓那邊也該鬧出動靜了。

    別說康如鬆特意給他們挑選的這個雅間的位置正好，能夠清清楚楚地看清那家酒樓的動靜，卻又並不引人注目。

    “說起來這一對尹氏父女也真是有意思，”穆葭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茶杯，嗤笑道，“在醫術上都算得上是天賦異稟，不過卻也沒都把這天分用在正道兒上，當爹的這麼些年一直依附於皇后娘娘，只怕沒少用自己的醫術作惡，這做閨女的也是得了真傳，這不，年紀輕輕的便就起了用毒殺人的念頭，嘖嘖嘖，真真是一門父女。”

    說到這裏，穆葭忽然頓了一頓，她抬眼看向封予山，目光落在男人平靜的臉上，然後一路向下，落在了男人自然地在桌上右臂上，記得在最開始的時候，男人的這條右臂並不是如今這般靈活自如，雖然封予山一直掩飾得很好，不熟悉的人乍一看，也瞧不出來有什麼異樣，就像她跟封予山的初見，甚至是後來在臥龍寺，要不是她知曉了封予山的身份，她也不會知道封予山的這條右臂是廢了的。

    那一次在臥龍寺，二皇子對封予山身體上的殘廢的不屑一顧，穆葭到現在還都記得清楚，而這條讓封予山一度消沉的右臂……

    穆葭心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她放下手中的茶杯，伸手握住了封予山的手，有些遲疑地問：“封予山，你的右臂……當年是否被尹廣泉醫治過？”

    封予山聞言，麵露驚詫，並非是對於穆葭提出的這個疑問本身，而是對於穆葭過人的機敏，他牽了牽唇，反握住了穆葭的手，點頭道：“不錯，當年我負傷從南疆戰場回京，萬歲爺因我兵敗而氣憤，冷落與我，皇后娘娘卻有著慈母心腸，對我這個庶出皇子多加照拂，還請旨萬歲爺，讓當時新晉上任的太醫院院首尹廣泉親自為我療傷，只不過……”

    說到這裏，封予山臉上的笑容漸漸消散，他垂首盯著自己的右臂，半晌才又接著道：“只不過我這個病秧子辜負了皇后娘娘的一副慈母心腸，這條右臂治了許多不止用了多少珍藥貴寶，卻始終沒有起色，最後竟然還徹底廢了，真是遺憾。”

    穆葭聽著封予山這沒有什麼起伏的聲音，看著他同樣沒有什麼起伏的臉，心裏有心疼，更有憤怒：“是皇后！是她毀了你的右臂，是不是？！”

    對於封予山過往的遭遇，不管是當年在南疆蹊蹺的兵敗，還是封予山廢了的右臂，穆葭心裏一直都揣著懷疑，這懷疑自然是針對大夏皇室的，至於具體是誰，穆葭並不清楚，而此時此刻，穆葭的懷疑無疑得到了證實，而且還是來著封予山的親口證實，穆葭如何不怒？如何不氣？

    她雖然對尹若蘭深惡痛絕，但是對於尹廣泉之前卻並沒有什麼惡感，不過是個一門心思想保全妻女的可憐蟲罷了，縱使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但是其情可憫，在有些方面，穆葭對尹廣泉還是報以同情的，可是現在，什麼同情？什麼其情可憫？通通都沒有！她現在就想把尹廣泉給剝皮抽筋了！

    看著穆葭那怒髮衝冠的模樣，心頭的陰霾頃刻之間便就一掃而光，封予山又笑了，伸手輕輕撫平穆葭的緊蹙的眉心，一邊給她寬心道：“用不著生這麼大的氣，都道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如今正好十年了，可不就到了報仇雪恨的時候了嗎？葭葭，別生氣，你等著看我怎麼為自己報仇雪恨來著。”

    他從來就不是個一味兒由人欺負的軟柿子，在看透並且接受了父皇的虛偽冷漠，他的心、他整個人也變得愈發堅不可摧，他的頭腦也愈發清明，沒有人可以欺負他，他不欠任何人的。

    封予山越是平和，大小姐就越是心疼，心疼得她自己都要受不了了，嘴巴癟了癟，縱使強忍著，可眼眶卻還是泛紅了，再開口的時候，聲音也帶著微微的沙啞了：“封予山，我……我好後悔，後悔沒能早點兒遇見你……”

    這話從前穆葭也說過，跟之前一樣，封予山聽了之後啞然失笑，伸手揉了揉穆葭的額發，含笑道：“虧得沒有早點兒遇見，要是早點兒遇見了你，岳父大人肯定舉著棒子滿處追我呢！”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穆葭沒有被封予山的話給逗笑，反而一個勁兒地搖頭。

    是的，真的不是這樣的，要是上輩子，她就能有緣分跟封予山遇見該多好，要是真的那樣的話，她一定會對他一見鍾情的，而封予山……

    也一定會的，這一點，穆葭比封予山還能肯定。